薛悌叹道:“镇东表孔北海为青州刺史,姑且不论孔北海会不会应,只此一表,就胜过袁将军了!高下立判。”
在座的诸人中,除了周喁外,其余的都与袁绍没什么太亲近的关系,所以薛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批评袁绍表长子袁谭为青州刺史这个“用人唯亲”的表现。
“用人唯亲”实是当下南北诸侯通行的做法,荀贞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相比之下,荀贞重的是兵权,於政权上,比如对其辖下各郡国长吏的任命,他没有做得那么“过分”。
按理说,荀氏以儒业传家,族中多有名士,能理政务、亦有资格出掌一郡的人有不少,但现今为荀贞所有的八个郡国,由荀氏族人出掌的却只有两个,而且其中荀谌的九江太守还是受於朝廷正儿八经的王命,至若荀成的泰山太守,则只是一个过渡,其余六个郡国,还没上任的下邳相刘儒,加上东海相邯郸荣、彭城相姚昇,这三人是他的旧交、故吏,另外的广陵太守王朗、琅琊相陈登、阜陵相张纮,这三人则都是去年才投他的徐州士人,至少他的这种表现,能够让投到他帐下、或还没有投到他帐下的士人们觉得有奔头,觉得跟着他干有前途,从这一点来说,薛悌的感叹倒是没错,也算是增强了些荀贞在政治上的号召力。
薛悌年轻,城府还是不够深,像程立这样的,五十多岁,老谋深算,却是绝不会当众评价袁绍行为的,他看了眼曹操,见曹操笑笑不说话,一个劲儿地摸胡子,知道了曹操定也是不想这么做,於是,马上转开话题,说道:“镇东表孔文举刺青州,看来,确是要用兵济南也。”
周喁以为然,说道:“文举昔与镇东的族父故司空荀公友善,故司徒王公刺史豫州,他两人同时受辟,分为治中、别驾,镇东时在颍川,与文举定然旧识,而今他表了文举为青州刺史,想来文举不会不应,也许过不了几日就会请镇东助击黄巾,这下,镇东就不缺出兵的借口了。”
陈宫说道:“已是仲春,天暖解冻,镇东如果用兵,料不出本月。明公,我军可预先作备了。”有点惋惜地说道,“惜乎谯县许褚未从附,否则,有他这一支奇兵,攻东平、任城将更易也。”
许褚和曹操是老乡,曹操领了兖州刺史后,因素闻许褚的勇名,同时知道许褚的部曲也多是猛士,便遣人去谯县招揽他,望他能够携众来投,但被许褚婉拒了。
许褚、李乾、李通,此三人是兖、豫一带最著名的三个割据强豪,他们的割据性质是一样的,都是“聚众自保”,也正因此,他们都具有很强的地方性,从附他们的部曲、百姓多是当地人,就像当初李通的部属争执不下,不能定下到底是投孙坚还是投荀贞一样,许褚即便愿意把家眷从豫州迁到兖州,他的那些部曲会愿意么?所以,与曹操虽是同乡,许褚也只能暂拒。
曹操笑道:“伯安、仲康兄弟,与我县里人,久相识矣!所以不能来兖者,我知非其本意,部曲眷恋乡土故也。”
仲康,是许褚的字,褚者,储也,康者,糠也,名与字合在一起,储粮之意,许褚长八尺余,腰粗十围,餐食肉数斤,其人豪侠,家中固是少有储粮,而他的这副身板倒是人如其名字,能“储粮”得很;伯安,是许褚兄长许定的字,许定勇名不及许褚,但也是一个有数的虎士。
程立同意陈宫的话,说道:“公台言之甚是。明公,确是当早作预备了。”
为迷惑荀贞,不使荀贞判断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是要攻复东平、任城,曹操的主力目前还都在谷城、临邑,需要将之调入山阳,这样,只等荀贞发兵攻入济南,便可立即进围任城等地。
曹操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道:“谷城的兵马不能动。明日,即调临邑的部曲分批潜行南下,进驻巨野、金乡。”顿了下,又道,“待部曲调动完毕,君等可从我赴定陶。”
一个冬天过去,济北、东平北部的黄巾又有增多,青州的济南国等地之黄巾因为乏粮之故,有些南下进入到了兖州,依据军报粗略统计,眼下济北、东平北部的黄巾已达三十余万,其中,除去老弱妇孺,能战者十余万,老卒亦有四五万,这是一个极不稳定的敌方势力,而下才二月,正是青黄不接时,可以预见到,黄巾的乏粮情况短期内不但得不到改善,而且还会恶化,为了防备他们西进扰侵东郡,谷城作为东郡东部、黄河东岸的重地,曹仁部绝不能动。
定陶,是济阴郡的郡治。
曹操之所以不随主力去山阳的巨野、金乡,而是要去定陶,这是因为济阴处在东郡、陈留和山阳间,从定陶到此三郡的距离都差不多,曹操坐镇在此,能够更便利地调度,或言之监督此三郡,以给前线有利的粮械、兵力之供应、补给。
比与荀贞,曹操现在最大的劣势不是地盘小,而是他不能像荀贞那样如臂使指的调用辖下,
尽管因为袁绍的影响力、他本人与各郡郡守的关系、黄巾和荀贞的双重威胁等数个缘故,张邈等对他的支持比早前对刘岱的支持力度要大,但也只是大了点而已,要让各郡砸锅卖铁地支援他,那明显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以陈留各郡的人力、物力,何至於北不能定黄巾,东不能御徐州?所以,曹操在指挥作战的同时,还不得不分出精力协调各郡。
数日后,临邑的曹军主力悄无声息地南下进驻到了巨野、金乡。
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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