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气势不减当年。
他回答:“我知道了。”
那表情,就跟皇帝老儿颔首说了句“已阅”一样。
第一次化疗的时候,傅叔叔也到了医院了。
他看了眼四周,问了句:“阮玉呢?”
穿着病号服等着进医院的陈督爸爸挥了挥手,说,“还没告诉他呢。”
傅勋的脸上出现了愕然。
“你也别告诉他。”陈督爸爸笑了笑,表情跟个小调皮一样,“我好不容易找了借口和他吵一架,说要离家出走。你要说了我跟你没完。”
傅勋叔叔沉默了很久。
然后叹了口气,“随你吧。”
爸爸都快八十岁了,他七十岁的时候就经常叨叨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然而他现在怎么敢死了呢。
阮玉爸爸还活着呢,他怎么舍得先一步离开他。
我坐在这,陪着阮玉爸爸下棋,阮天那臭小子代替我去守着他陈督爷爷,我心里有事,越下越愁。
阮玉爸爸突然停下了动作。
“旭旭,你不开心吗?”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于是我强撑起一个微笑:“就是公司上事情有点多。”
于是阮玉爸爸点点头,“那你叫你爸多帮你一点。”他说。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陈督爸爸现在估计正打了麻醉躺手术台上,别说帮我了,估计连动动手指都难。
阮玉爸爸又问,“你爸什么时候才回来?都几天了。”
然后又是抱怨,又是嗔怒地说了一句:“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到处跑什么跑。”
我笑着说:“他就是闲不住。我等会就打个电话问问。”
我偷偷背着阮玉爸爸给阮天打了电话。
阮天说:“爸,您放心。爷爷已经出来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我挂掉电话,坐在书桌前木然了半天,回过神的时候,泪水打湿了衣襟。
……
第一次化疗结束后,陈督爸爸看上去又瘦了不少。而且还秃了。
秃了。
哎。
02
陈督放下了镜子。
他琢磨了一会儿,对护工说:“小刘啊,去给我买顶假发回来。”
小刘其实是混血儿,中美混血,美国国籍,护理医学博士学位。自学了中文,被阮旭高价从美国请过来了。
小刘操着他一口源自他老娘的东北腔普通话,问:“好勒陈先生,你要整个什么款式的?”
陈督掏出了自己的老年机,翻到了某当红炸子鸡的精修硬照,“就这样的。”
小刘说:“好吧。”
陈督捧起镜子照了一眼,隔了一会又放了下来,然后又捧起,又放下。最终叹了口气,说:“我年轻的时候比这些明星帅多了。”
小刘:“……”
可是您现在只是一个一脸橘子皮的老大爷。还秃了,醒醒。
假发很快就买来了,陈督带上后感觉还不错。
他就这样回去见了阮玉。
到的时候,阮玉正坐沙发上玩狗。
这次养的狗叫丁丁。
陈督咳嗽了一下,说:“阮玉,我回来了。”
阮玉带上了老花镜,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声音迟疑地问了句:“……您是?”
陈督脸上顿时表情复杂。
他把狗从阮玉旁边抱走,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摸上了他的手,笑嘻嘻想地说:“我是你老公啊大宝贝。”
“……”
阮玉转过头,一脸愤愤不平,“我没你这样不着家的老公。”然后又转过了头,看了陈督一眼,“你怎么还带上假发了。”
看来不认识人都是装的。
陈督回答说:“显得我比较年轻。”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
当天夜里,两个人依旧睡在一间屋。
陈督疼的有点睡不着。忍了许久,半夜爬起来准备吞两片止痛药。
结果阮玉迷迷糊糊醒了,半睁着眼,发现身边人不见了。
然后他起床下楼,发现陈督正在客厅吃什么药。
阮玉的心头顿时跳了跳,“你吃什么呢?”
看见阮玉下来了,陈督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他无奈说:“褪黑素呢,我半夜老睡不着。听说这个对睡眠好?你也来两颗?”
果不其然,阮玉的兴趣怏怏。
“不要。吃完赶紧睡。”
他对这些花里花俏的保健品,一向都是这个态度。
看见阮玉上了楼,陈督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阮旭曾经问过他,你能瞒一时,还能瞒一辈子不成?
陈督回答说:“早知道不如晚知道,晚一分钟知道,阮玉就能多高兴一分钟,不好吗?”
为他难过的人已经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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