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进椅子里,一脸平静地掐灭了烟。
20
20、20,那些琐琐碎碎 ...
相亲的事,不了了之。
梁宸远晚上很郁闷,故意不去想。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再也没功夫想了。
第二阶段的战术训练和预案训练才是最实际、也最重要的训练。学员们包括梁宸远全都兴致高涨,一大早就生龙活虎,磨拳擦掌,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为了不拖累学员进度,梁宸远被单独分出来,完全由韩靖、李野再加上队员们配合训练。这事儿是早就定下来的,梁宸远也没有异议。一方面,他本就是一个插班生,不能影响学员们的正常训练。另一方面,正是由于配合的人是队里的高手高高手,梁宸远的心里压力很大,不得不将全副心思都投注到训练上来,根本顾不得其他的。
杨瀚元就站在办公室的窗口,或者训练场的观测台上看着。他尽量将目光分给每一个学员,但最终,必然还是会回归到梁宸远的身上。
被汗渍透的作训服,风干时能像直板一样立着。
只有训练的间隙,杨瀚元才能看到梁宸远的脸。汗水细密地从湿漉漉的短发上顺着脸颊流下,梁宸远总是挂着兴奋的笑,神采飞扬地拉着韩靖或者李野,或者其他队员、学员说着什么。
杨瀚元觉得自己完全被屏蔽在外了。
于是他只能透过无形的空气,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一样,看着他,甚至是,看着他们。
梁宸远很正常,会和他打招呼,和他笑,但梁宸远也会同样地和别人打招呼,和别人笑。
不,不完全一样,而是与除他以外的别人日益亲密,所以他能感觉到自己正渐渐地被疏远——相对地,被疏远。
杨瀚元带着儿子去找过梁宸远,看着梁宸远兴高彩烈地陪着儿子玩握手,斟酌着道,“如果你不喜欢你的代号……”
梁宸远头也未抬,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他们已经叫惯了。”
杨瀚元知道,韩靖他们私下里已经给梁宸远改过了——山猫。一种更凶猛,也更能迷惑人的野兽。杨瀚元也知道,章连璋曾建议叫“野豹”,可大家都觉得不像,都觉得教导员确实像猫,平时看上去很乖顺,狠起来连队长都招架不住。
他还知道,这些“趣事”早就通过学员们传到了其他支队,何仪笙还不怕死地专门打过电话给他,服气地跟他点头,“我算明白为什么张头儿坚持把人放到你们利剑。瞧瞧对自己的这股子狠劲,简直和你们蛇鼠一窝。”
杨瀚元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替何仪笙又记上了一笔。
一个月的集训说长不长,很快就结束了。梁宸远专门申请下一笔经费,带着所有队员和学员去吃自助餐。梁宸远深情地动员着,“同志们,为了不浪费纳税人的钱,咱们要尽量做到,一,‘扶墙进’;二,‘扶墙出’。”
韩靖和章连璋登时很乐,带头高喊,“正义吃垮奸商。”
梁宸远居高临下地斜瞥一眼,两个人立刻一脸严肃,率先装出“听领导指示”的乖样。大家都憋着,一起闷笑。
苗建和杨瀚元同样没有异议。苗建又叮嘱着,要注意影响。队员们和学员们满口答应,出了会议室一哄而散,忙着洗澡搓泥,换家常衣服。梁宸远也乐呵呵地翻出压箱底的牛仔裤和t恤,下楼一看,大家都挤在宽大的军容镜前臭美。
杨瀚元站在楼外的阴影里,叼着烟,正好笑地看着。梁宸远在看他的那一刻,立刻错开目光,转身插进人群里凑热闹。
杨瀚元看得清清楚楚,埋下头静静地掐灭了烟。
军容镜里,人头攒动,将站在外面的人挡着严严实实。
梁宸远插在人缝里,不动声色地又偷瞄了一眼。
卡其色长裤,白罗纹背心,浅色的格子衬衫……妈的,梁宸远狠狠地咬着牙,这范儿简直就跟刚从平面广告上扒下来似的,这不是勾引我当众犯错误嘛。
杨瀚元察觉到了,抬起头来确认。但梁宸远已经转身,正在招呼大家出发。
很帅。杨瀚元将手抄进裤袋,默默地打量着梁宸远的身影,就像看到了十七八岁,朝气蓬勃的大男孩儿,那么不知所谓,不知——杨瀚元轻笑了笑——不知道,我已经这么喜欢他了。
自助餐果然吃得老板想哭。梁宸远好心地点了几瓶茅台,总算让老板的心肝颤得不那么抖了。
第二天,大家都散在训练场里自选训练,顺便等待最后的结果。分别在即,训练场上空又开始气压低沉。
梁宸远坐在小会议室里,听杨瀚元和苗建争论。这一批人,杨瀚元一个都不想留。但苗建非常不同意。他认为这样显得利剑太傲,完全目空一切,多少都得留一两个。
杨瀚元很坚持,现在利剑的建制很完整,虽不是满员,但已经足够应付各种情况,没必要再增员了。
教官组当然旗帜鲜明地站到了杨瀚元身边。
苗建立刻拉出梁宸远,从“从军为国,从军为军,而不是为某个人,什么兄弟情”的角度,要他表态。
梁宸远陷在椅子里,默默地看了所有人一圈。
苗建很生气。李野面无表情,韩靖他们义愤填膺,笃定梁宸远会替他们说话。目光最后落在杨瀚元的脸上,杨瀚元无波无澜,非常平静。
“为什么,舍得他们走?”梁宸远缓缓开口。
所有人都有些发怔。为什么?刚才争来争去,争的不就是一个“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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