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顾修齐又重温了那种被欺负得想哭的感觉。后来他好像真的哭了,眼泪全被罗祈衡消灭在滑落之前,氤氲成模糊的暧昧甜蜜。可直到被弄回家里扔在床上,他也没说出罗祈衡索要的解释来。
他只是嫉妒别人的默契,只是羡慕别人长相厮守的漫长时光。但他一点也不想告诉罗祈衡,心里说不出的不甘愿。
或许是相信自己早晚也会拥有,所以才不肯实言相告。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不再羡慕别人有多幸福。
公演那一天,按理该是路程在家里蒙头休息的日子。沈洛料想会有很多事要处理,早上到得早了一些,正碰上准备出门的南方。
“今天的报纸就不要给他了,叫人做点清淡适口的东西放着,量也不要多。”南方随口叮嘱了几句,把沙发上的公文包拎起来就往外走。
“怎么了,路程不舒服么。”
南方摇摇头,不自觉露出一丝温柔的意思:“不是,他就是累了而已,让他多睡一会儿,好好休养一下。有什么事你别叫醒他,打电话问我,知道么。”
沈洛点点头,目送南方转过弯去拿车了。
俞夫人一早过来收拾了屋子,听沈洛转达了南方的话之后,就只准备了清炒芦笋、海米冬瓜、蒸鸡蛋糕这样的菜,然后就挎着手袋说要告辞。沈洛问她为什么,老夫人只笑着说“路程少爷的耳朵灵得很,家里多一个人他就添一分烦心”,执意顶着正午的日头离开了。
房子里静得连风声都听得清,沈洛在客厅里待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无趣,不如还是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路程下楼来,自己盛了饭吃了点菜,一声不吭又回卧房去了。他从来是不管沈洛吃没吃的,只要别点了他的房子,沈洛人在哪个房间他也懒得过问。
好在俞夫人还没忘记沈洛,厨房里用一只老式的碧纱橱罩着两小碟清清爽爽的菜色,配了一碗梗米饭,专门是备给他一个人吃的。沈洛听到路程的脚步声又远了,这才从书房旁边的小屋子走出来,想想还是把路程吃剩的菜端到厨房里,自己站着匆匆解决掉午饭,全当是跟路程一起吃的。
近日一直在整理路程随手乱写的杂文,一篇一篇录入再调整,沈洛觉得自己多少又离路程的世界近了一点。可就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路程和南方打成那样还能和好如初一样,他也不能一眼就看出路程的残章是何种情绪未能顺利表达的产物,所以他总是理得很艰难。
无论沈洛到底有没有未来成为作家的潜质,但像他这么尽职尽责的私人助理,确实是很难被超越了。或许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工作都是靠责任感和生存需求来支持,可沈洛的勤恳里掺杂了太多说不出口的爱慕,辨不清理由的崇敬,总能让他在案头工作里迅速地沉溺下去,连自我的存在都舍弃。
三四个小时飞一般过去,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余晖都已经熄灭了。窗外有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那是南方回来了。他隔着窗跟他相互打了个招呼,再听到钥匙声就没再出去看,只忙着自己收拾东西,打算下班回家了。
可那样一贯稳定的步音,却突然乱套了----
“沈洛”
“他不是在卧室里睡觉吗?”沈洛自己跑上楼去转了一圈,卧室里当然是空的,可这么一间一间地推门推下来,竟然全部都是空的:“他……出去了?可我真的没听见啊!”
南方急了,冷冷撂下一句“要你何用”,转身打电话去找罗祈衡了。路程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就算一个人出门又能怎么样呢。而且突然消失的是路程,他怎么倒去打罗祈衡的手机呢。
沈洛站在那儿,默默地等着,等南方说完最后的“抱歉,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然后才开口问:“需要我帮着找找看吗?”
南方一言不发地摇头。
自知再有什么疑虑也轮不到他来说,抬腕看看表也确实是该走的时间了,沈洛就没多说什么,转身带上了门。
南方在他身后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坐进沙发里。
他算计过了,自以为算得很清楚,可事到临头还是要出这样的差错。当初决定在公演那天一早发行剧本,他心里就清楚路程不会赞同。可那么多无法向路程解释的压力还在他肩上,公司要利润,正在被慢慢剔除影响的路家股东心有不甘,这些都逼着他要从有限的商业活动中挖掘最大的利益。
他也有委屈的,可他不能抱怨。每天下班到家,他好不容易又能看到路程的笑容,有时候路程还会直接迎到门口来拥抱他、亲吻他,他舍不得提起任何可能引发不愉快的事情。
带着这样不好的预感,南方赶去剧院找人,那边果然已经开演有一会儿了。路程曾经明说过,自己不喜欢首演那种半生不熟、兴奋过度的表演气氛,所以他才敢赌他今天不会来。事实上,路程之前也确实没有找顾修齐或者导演要过票。可眼下他已经坐进了首演的观众席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南方反而不敢猜路程会不会中场就离开。
每个人的创造力和激情都是有限了,为免透支,首演结束后只会有一个小小的庆祝活动,大家开两瓶香槟就会散。毕竟后面还有很长时间的演出,过早的情感宣泄对每一个演员都不是好事。南方找到直通后台的小门,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罗祈衡,又想到他现在肯定也在下面坐着看顾修齐的演出,只好又折回车里去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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