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碗萝卜丝豆芽凉面,冬天,这时候,就是一碗热汤面,配上一个小菜。我那会儿也爱靠窗户坐着,外头没什么楼房,树叶儿都掉光了,大风降温的时候,树杈上就老能看见挂着塑料袋。”
“啊,那个店我记得。”李熠龙忍不住笑起来,“老板娘又矮又瘦,老化浓妆。”
“对对,周围孩子都偷着叫她熊猫眼。”
“那后来那家店什么时候拆的?”
“九七年。九七年夏天。”
“一晃也这么多年了。”
“可不是嘛。当初,谁想得到东三环周围能有那么高的楼那么多的车呢……”左宁宇用装着热水的玻璃杯慢慢暖手,轻轻发出一声低叹,而后,就在他试图和李熠龙聊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时,一个带着香味的身影,就那么走了过来。
先看见来者的,是李熠龙。
发现对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意识到是因为什么的左宁宇,心里一激灵,跟着回过头去。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杜红鹃。
曾经的鹃子,现在的贝尔蒙多太太。
那真的,得说是曾经的鹃子了……
左宁宇几乎无法认得。
曾经不施脂粉的素净面庞,如今描画得娇艳欲滴。曾经毫无装饰的纤指皓腕,如今挂着名表钻戒。曾经漆黑的飘逸长发,如今染了色,烫了卷,盘在了脑后。曾经穿着鹅黄色连衣裙清瘦的腰身,如今已微微发了福,包裹在昂贵的酒红色呢绒大衣里。
左宁宇想,若是他觉得颠覆,觉得震惊,怕是不会有人认为他小题大做吧……
“我变化很大吗?”那仍旧美艳动人的女人,轻轻张开涂抹着酒红色唇膏的嘴,如是问。
一时间,左宁宇也好,李熠龙也罢,竟都无法做出任何回答。
“应该说,是变得贵气了吧。”最终,还是李熠龙最先镇定下来。
他站起身,表现得就像个绅士那般,帮那女人,那已经不知道是不是鹃子的女人拉出餐椅,请她入座。
左宁宇,好像直到这一刻,直到和对方平视,才恍然。
这真的,真的,真的!已经不再是鹃子了。
他记忆中的,那个清新素雅好像带着晨间露水的鲜嫩的初春草叶,散发着无尽生命力,童话一样的鹃子,已经成了时过境迁的一场梦。
一场缭绕不尽,纠缠不休,挥之不去了若干年,却在一瞬间转醒的大梦。
他以为和李熠龙重逢,和李熠龙走到一起,是梦醒来的时候,殊不知真正让他梦醒的,是在异国他乡,重新见到他曾经好像发情的雄兽一般紧紧抱在怀里过的女人。
鹃子还是可以惊艳所有人的,包括他,但那惊艳,已经再没了青春的冲动。全都过去了,所有他以为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就是这样,全都云消雾散。
原来,会彼此钟情偷尝jìn_guǒ哪怕闹到天下大乱的,只是曾经蜻蜓一样的左宁宇,和春草一样的杜红鹃之间,才会发生的事情。当蜻蜓成了秋蝉,当春草成了娇花,什么曾经的冲动,也都只能是曾经了,而已。
可做的,唯有一声带着笑的叹息。
“是真的贵气了。”接着李熠龙的说法,左宁宇带着笑,叹息着,看着一样在对他微笑的,贝尔蒙多太太。
“我倒是觉得,你们一点也没变。”并没有否定两人的说法,和他们同龄的,已然三十八岁的鹃子,淡淡阐述自己的观点。
那个下午,久未谋面的三个人,一直聊到天色完全变暗。
各自的生活,各自的经历,各自的家庭,各自的工作,伴随着私酿的香醇红酒,和正宗的炖牛肉,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
鹃子告诉他们自己如何一点点适应法国,如何一步步换到今天这家公司,如何认识后来的丈夫,如何离开巴黎安家勃艮第。她拿出手机给那两人看自己五岁的女儿的照片时,左宁宇心里一阵酸楚。
“……星晨还好吗?”终于,她那么问了。
“好得很。”左宁宇回答,继而反问,“你到现在才提这事儿,是刚才不知怎么开口吗?”
鹃子笑了,笑出声来,而后,带着微醺的眼神,摸了摸左宁宇的脸颊,“宁子,你变了。”
“我怎么变了?”
“你会猜人心思了。”
“是吗?”
“是。当初,你特别单纯,现在,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你这话说的……”
“这是好事儿。人总是要长大的。”那么说着,鹃子看了一眼李熠龙,眼神似有所指,然而深意却不曾吐露半句。
之后的时间,话题一直集中在左星晨身上,谈到儿子,左宁宇有说不完的故事。鹃子默默听着,淡淡笑着,看着左宁宇手机里父子两人傻乎乎的自拍照时抿着嘴角红了眼眶,到最后,她点了点头,说,幸好,他是跟你长大的。
“跟我长大,就是见不了什么世面。”左宁宇喟叹。
“见世面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能尽职尽责养他。”
“如果是你,你也会。”
“我会那么想,可我应该做不到,我那会儿太年轻了,我没做好准备,也是真的害怕负这么大的责。宁子,我不如你,是我把你耽误了。”
被那双眼盯着,左宁宇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然后他说,他现在觉得知足,他挺好的,这就够了。
鹃子最终哭出来的时候,三个人,都莫名觉得解脱。
坐在一起的他们,不再是三个少年,不再穿着白衬衫,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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