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朝的新帝便马不停蹄带着一干准备就绪的宫人向着王贵妃,哦,现在乃是皇太后所在的慈感殿浩浩荡荡而来。素裹的皇宫失却了鲜亮的外表,却丝毫不失尊贵威严,璀璨的琉璃瓦遮掩了锋芒,狰狞的吻兽披盖了白袍,更像只浅睡着的巨兽,半眯着眼伺机而动,给任何防备不及的人造成致命的创伤。
慈感殿内人声喑掩,全无半点喜悦的气氛。而后,一个似乎有些权力的太监踉踉跄跄跌进殿来,朝着皇太后所在的房间一路无阻地撞去,跪在悄无人声的门口慌慌张张地禀报道:“太,太后娘娘,圣上,圣上带着人,朝着慈感殿来了。”
门内传来似有若无的叹息,仿佛窗外无奈飘落的雪花,带着人人称羡的美丽身姿,只有自己晓得落地后必将覆亡的结局,却还是要忍痛扮演好分内的角色。而后有人说道:“皇上可带着什么东西?”
那太监闻言更是慌张:“圣上,圣上的宫人们,手托着各色糕点。”
“你下去吧。”皇太后说着慢慢落座在雕琢精细的木椅上,对着侍立一旁的福公公说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也不怪他,知道此事的人,也就剩哀家,和哀家殿里的人了。”话语间透着无比的落寞,却真是没有半点怪责的意思,想自己心狠手辣精于计谋,对后宫与自己争宠之人绝不手软,现在又怎么可以期待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手下留情。
福公公忍不住老泪纵横:“太后娘娘未免太悲观了则个,圣上不是这样的人。”
皇太后绽出一抹凄然的笑:“你不用宽慰哀家了,你从小带着皇儿长大,也该知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留下对自己如何登上皇位知根知底的人。哀家死而无怨,是因为他是哀家的孩儿,现在终有成就了。只是,苦了你了。”
福公公闻言突然收回眼泪,语气坚定地说道:“太后娘娘说哪里话,老奴跟了娘娘大半辈子,为娘娘效力老奴就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而后走过去搀起想要起身的皇太后,跟着慢慢踱步到悬着白绫的房梁前,看着皇太后小心翼翼踏上搁在一边的木凳,心中感慨万千:“娘娘如此,圣上便不用背上弑母的罪名,连带着斩杀殿中照料不周的宫人都有了借口,但愿圣上能理解娘娘的良苦用心啊。”
心中还未来得及想再多,木凳翻倒在地的声音便砰然响起,同时殷红的鲜血也作条状从福公公嘴角悬挂而下,一时间两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魂魄离体,越过那仍然纷纷扬扬的冬雪,向着不知是天朝还是地府的方向去了,仅余侧卧的木凳似乎还绵延着刚刚的落地声……
新帝虽然出发得早,却似乎有意保持着缓行的速度,都可以看到慈感殿了甚至还停下来赏了一会儿雪景,数百米的距离硬是磨蹭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待到他踏入慈感殿时,战战兢兢的气氛已经侵袭了整个房间,在场宫人无不跪倒在地面色发青,连个会说话的都拿不出来了。
新帝面沉似水,说道:“发生了何事?”
宫人们甚至都失却了面面相觑的勇气,只感觉新帝身上的气势翻江倒海地压了过来,这才稍稍响起了弱弱的回应:“太,太后娘娘,崩……崩了。”
新帝闻言回身亲自拿起近前宫人捧的一盘糕点,仅带着一个贴身侍卫而后对跪倒满地的人视若无睹般走了过去,一路拐到已经混乱一片的太后卧室,见太后已经被人放下安置在床上,原本雍容华贵的脸上全无了生气,面部发青眼球凸起,知道已经回天无术了。对着身后低低道了声:“你,去赐死。”便走进房间,慢慢在床头坐了下来。
房间里已经没有人敢逗留,仅有新帝毫不紊乱的呼吸声回荡在富丽的寝宫间,却只是细细看着太后的脸,眼中明灭不定。
而后,新帝自手中托着的糕点中,轻轻拈起一块合意饼放入口中,稍稍咀嚼便咽了下去:“母后,你当儿臣真有如此狠心么?儿臣此次前来,不过想看看您把自己定义成什么样的威胁,若是您安然等待,我又何苦逼迫母后。”合意饼合意饼,究竟有多少事,可以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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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贤二十三年,皇太后崩,新帝在其入殓时哀恸非常,泪流满面之下近乎晕厥,任是满朝文武劝解皆不能使新帝稍稍宽慰,于是天下无人不赞其孝,甚少有人怀疑其中玄机。
次年新春,改号尽欢。
对于这个分外诡异的年号,朝堂中苟活至今的数人仍然对当时的情形记忆犹新:
正值新春,天气尚寒,上戴黑狐皮缎台朝冠,着黄缂丝面白狐膁接青白膁朝袍,黄面黑狐皮芝麻花朝端罩,胸前戴东珠朝珠,束金镶珠松石四块瓦圆朝带,脚蹬一双蓝缎毡耪帮狼皮里皂靴的新帝端坐在龙椅上,俯视着纷纷上书年号的众臣,良久,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群臣惑然,却是乖乖住口,而后新帝说道:“爱卿们辛苦了,关于年号孤心中有数,就定为,尽欢。”
此话如重磅炸弹轰入朝堂,冷场片刻后方有重臣说道:“陛下三思,此年号多有不妥,恐会引发天灾,陛下何不选个为天下百姓谋福的年号,祈求上苍降下福祉?”
话音刚落便见新帝自龙椅上慢慢直起身来,天生皇者的威严喷薄而出,尚显稚嫩的脸上突然涌现不可违拗的神色,将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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