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座的成祖大王听到推门声不由得一抬头,瞟了一眼面色紧绷,眼中却透露出一丝慌张的少年,再次低下头看起奏章来,并没有搭理自家儿子的打算。
李暄的心不由得沉了沉,他向前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想到青年满含宽慰与温柔的笑容中积攒了足够的勇气,干脆利落地下跪请罪道:“父王,这次……是儿臣做错了。”
说着,少年俯下身重重地磕了两个头,抬头的时候眼中含着真切的悔意。
先前接到消息还气得摔了一方砚台的男人如今已压抑下了自己的怒气,看着少年似有所悟的样子,忍不住挑了挑眉,面上不见一丝恼怒,反而有些兴味地问道:“哦?你哪里做错了?”
成祖大王的反问不但没有吓到李暄,反而让少年原本乱成一团的脑袋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微微抬头,看着自家父王似笑非笑的脸庞沉吟了片刻,回道:“我不该没有禀告父王便私自出宫,这是其一,我不该以势压人逼迫金济云带我出宫,这是其二,我更不该哄骗母后拿出出宫令牌,这是其三……”
“但是,我最不应该的就是没有考虑到自己身为世子的安危。”李暄看着眼中含着几不可见宽慰的男人,语调柔和,真挚地道歉:“对不起,父王,我又让您担心了。”
成祖大王被自家儿子说破了心思不由得有些尴尬,转过眼轻咳了一声却没有接话,反而低头继续翻着手上的奏折,但是那速度显然不是常人能够看清的。
男人捻了好久的纸张才抑制住自己有些感动的心情,眼角的余光瞟到宝贝儿子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才说道:“你知道就好。”
只是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含糊。
李暄的脸上不免漾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坐在上位的男人很清楚的看见了自家儿子眼角眉梢的喜意和了然,不由得感到一丝郝然。
他微微提高了声音,语气陡然严肃:“不过偷溜出宫还是要受罚,从今天起,一个月的夜对,知道吗?”
“那么侍讲的先生是……?”李暄下意识地问道,心中不由得闪过了那个风光霁月的青年。成祖大王瞪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又有些魂游天外的少年,回道:“自然是李暳。”
夜对是晚上举行的教习活动,代表着身为世子侍讲李暳必须要在宫中住上整整一个月,李暄想到这里,眼睛下意识一亮,霎时喜上眉梢,欢欢喜喜地磕头领罚,回道:“我明白了,父王。”
李暳丝毫不觉得自己像被责罚了一样脚步轻快地出了勤政殿,他急着派人去告诉李暳这个不知道算得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惩罚,并没有看见坐在身后高高王座上的男人深沉温柔的眸光。
李暄偷跑出宫的事情最终在成祖大王雷声大雨点小的责罚下落下了帷幕,只是主上殿下就此发觉了自家娇生惯养的儿子对民间的无限好奇心,开始有意识地引导他关注起了民生。
而李暳教授的课程也在成祖大王的示意下从一开始的理论转向实践,近几年身体微恙的男人已经开始渐渐着手培养李暄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王了。
夜对其实是讲习活动的一种,每当小世子的课业不合格时,他就必须要付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
其实说到底,夜对不过就是把夕讲换了个时间而已。
李暄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这么喜欢夜对这件事,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罢了,居然就会让他有完全不同的观感。
以前他有多讨厌夜对,如今就有多喜欢。两人每夜的争辩解惑,你来我往,都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新奇感。
一个月的夜对让这两师生更加亲密,李暄对这个年幼时救了他一命,年长时又指引着他人生方向的青年越发尊敬和慕孺。
而一直坚持着置身事外的外星人终于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骄傲懂事的少年,其实早就驻进了他的心中,成为他无法放下的羁绊。
也许在八年前他把那个软软的小包子揽进怀里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自己心门,让那个团子成为了他在这个陌生星球上的牵挂。
李暄在一个月的夜对结束之后竟然有些意犹未尽,主动去向自家父王要求延长惩罚时间,却被主上无情地拒绝了。
从此,在小小的少年心中种下了一个不能与外人所道的愿望,那就是有一天,他能够有能力把先生永远留在宫中陪伴自己。
这厢成祖大王与李暳致力于将小世子养成一个未来必然英明神武的王,而那厢的阳明却在书屋落荒而逃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直到最沉默寡言的金济云突然间提起阳明的名字,忙得焦头烂额的李暳和许炎才意识到那个聒噪活泼的少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了。
由于阳明总是神出鬼没,一时兴起消失个个把月也很正常,所以一开始他的未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直到三个月没有收到阳明的消息,三人这才意识到这家伙又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汉城。
接到来自阳明府邸管事的回复,别说是许炎和李暳了,连一向沉稳漠然的金济云都有了一丝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在他们忙的昏天暗地的时候,阳明怎么能快活地又跑出去游历了呢?
许炎是知道自己这个发小不靠谱又随性至极,但是阳明也从来不曾没有事先通知便出门。
他这厢还摸不着头脑,金济云与李暳已默默地交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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