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有年纪大的孩子重新把陀螺转了起来。
穆琼看得正起劲,那几个从小就爱欺负他的孩子看到了他,为首的就是村里小地主张大的小儿子,张胖子。
嘴里又是那些不干不净的话,骂了出来:杂种,杂种在那儿!
穆琼想当没听见,低头要回家,刚走了几步,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是一张揉了起来的宣纸,上面是漂亮的水彩。
穆琼只觉得那张纸熟悉,摊开来看,是在学堂里的他的一幅作业。先生第一次让他用了彩色的颜料,把原本只用墨勾勒出的形态有了色彩和生机。
他记得下学堂的时候他放在了先生的案头,现在宣纸上的杜鹃花,被脏水弄化了,黑漆漆的一团
穆琼是气愤的,外婆告诉他的有上课堂的机会是很不容易的,绝对不能和同学打架的叮嘱早就忘了。
摸出口袋里的石头,追着张胖子就是一路的打。
很快原本和谐的弄堂里,充满了孩子的推嚷声和惊吓声。
那些之前并不认识穆琼的人,也听着张胖子嘴里:快逃呀,杂种发疯啦!没爸妈的孩子是怪物!的叫嚷声里,知道穆琼就是那个大人嘴碎的时候听到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穆琼口袋里的石子丢光了,张胖子也吃了不少亏,摔了一跤后脑勺还被砸到了好几回。
穆琼是真的急红了眼,捡起地上一块和他手心一样大的石头,对着人用力一丢。
突然一个身影从学堂的大门走了出来,然后是啊的一声闷响。
穆琼不追了。
他是傻了。
砸到的人他认识,是学堂杜老师弟弟的孩子,杜笙。
杜笙和穆琼一般大,同他的表哥一起总是坐在学堂里的第一排。
穆琼只是知道杜家是村子里最富有的一户人家。外婆说,那座凤凰山都是他们杜家的,杜家的老爷在大城市里有布庄,钱庄,是外头打仗了,杜家人才把小一辈送回了村子里。杜先生是杜家的第二个儿子,用老宅的后院开了个学堂,看着家族里的孩子,也教村子里的孩子认字画画。
上课的时候穆琼有几次看着杜笙的衣衫上的绣花发呆。
大概是他娘给他缝的吧,今天穿的是一片白色的小花,映在浅色的衫子上,淡雅又可爱。
只是现在那漂亮的白色小花上开出了红色的花。
我那边张胖子跑远了,远处的孩子都往他们这里看。穆琼看到杜笙捂着额头,眼睛都流泪了,看清了穆琼站在他的面前,手里还拿着另一块更大的石头,皱起了眉头。
拿石头打人是不对的。杜笙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是有着比五六岁孩子更多一些的坚韧。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手帕,捂着头,自己走进去了。
一步一步的都有虚晃。
以前穆琼打完人就跑。
把村子里的孩子砸伤了,也就死不承认。
可这一回,是那个大少爷杜笙被他弄伤了,没责怪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让穆琼愣了。
后来他跟着杜笙回了学堂。
杜先生见到侄子的头被砸破,生气和愤怒是难免的。
穆琼以为外婆最担心的事会发生,他愣愣地看着先生给杜笙的额头清理了伤口,口子也不大,已经止血了,红红的一片映在杜笙白皙的脸上。
穆琼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脏兮兮的,和杜笙的颜色是一样的。
你为什么要用石头砸我?杜笙的头被简单的包扎了,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睛瞪着穆琼问。
我没有砸你,是张胖子穆琼只觉得那双眼睛好干净,那股子野气到底是收敛了好多。
穆琼,今天先生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杜先生一听穆琼用暴力就生气,门口孩子们都探着脑袋往里头看呢!他必须要严厉的惩罚穆琼。
男子汉要有担当穆琼低低地。
还有呢!后半句呢?先生追问。
修修穆琼并不识几个字,只记得先生说了一堆的道理,其实他也没有多少的概念,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杜笙抬头接道:出自《礼记大学》
哦。穆琼低低地应着,偷偷地去看杜笙,杜笙也看着他,像是个小老师一样:你没有好好听课哦。
我记不住。穆琼说得诚实。
他听到先生冷哼,还有杜笙软软一句:舅舅,刚刚我看到张德把穆琼的画给拿走还弄破了。
先生随时会处罚他的表情终于缓了缓。
真的?
嗯。穆琼把口袋里皱巴巴的宣纸拿了出来。递给先生。
先生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再去看门口一堆的小脑袋厉声问道:张德呢?
先生,他刚刚跑了。有好事的学生回答地很快。
告诉他,罚抄《礼记大学》三十遍,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先生是有威严的,外头学生一哄而散,他转头看穆琼:你,也是,抄三十遍再回来上课!
先生说完拉着杜笙走了。
穆琼傻愣在了那里,他记得那篇文章有些长,三十遍,他要去哪里找纸和笔抄写?
夕阳西下了。
学堂里安静了下来。
后院飘来了饭菜香,穆琼的肚子饿了。
他就坐在学堂的门栏外,拿了块石头在地上画着线条和图案。
是五片的花瓣和八朵小花儿,和杜笙衣服上的绣花是一样的。
院子里只有石头和地面上的青砖摩擦发出的声响,风儿吹过,哗啦啦地卷起掉落在地上的树叶。
你怎么还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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