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都是在紧绷琴弦上急促跳跃的连续颤音。从幕布后传来的,就在后台的什么地方……
这个优雅得不可触及的声音,这样陌生又惹人遐想沉溺的曲调。
自从那一天张良在这门口停下了脚步后就再也离不开,这样绚丽不实的音乐居然能让他心中有几分平静。在自己那些过去的罪行里,这琴弦拉动的越是剧烈,张良便能越忘我的躺靠在这张冷硬的扶手椅里享受,好像是自己终于得到了救赎一般。
李西垣每次都是很不以为然的,说:“要是拉琴的是个女人呢,你要怎么做你是想在舞台上做呢要是个男人呢就……”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事?”
“张良,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不一样,这一次不一样。我跟你,我们是不一样的。”
“喜欢就是喜欢了,你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张良,你就是一个懦夫。我搞不懂你在怕什么,都一年多了就会像个死人一样坐在台下,竟然连走下去拉开幕布见人家一次的勇气都没有。爱一个人居然连这个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什么帕格尼尼什么莫扎特只要听音乐都是操蛋!你懂个狗屁音乐,说白了你就是想做了他(她)。”
张良极力自控的闭上了眼睛,伴着舒伯特小夜曲轻柔的曲调,自己脑中想到的居然满满的都是趴在帘幕后的那个他(她)身上跟着音符干那事。
这明明是应该华美高贵的音乐,居然是被李西垣说中了,他居然这么简单就看透了自己。
番外三 冬之蝉·03
这样的日子一成不变,张良觉得没什么,但李西垣却忍不住了。
“张良,你还是不敢吗?你敢砍人卖粉,总有一天你都敢拿枪指着我的头,现在你还不敢站起来走下下去见那个人一面?就算只是说上几句交个朋友也好啊!”
“不,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又有谁会想跟着一个在外面混的?特别是……像他们,他们那样会艺术又念过书的人。”
“那就把他(她)拉到你的世界啊,张良,你就是没种!”
没种,是吗?
犹豫了很久之后,张良还是从最后一排的座椅上走了下去,慢慢现出身来走上了舞台。
那琴声还没有停止,那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后**自排练着。
当张良碰到那块厚重的红色大幕布时,他还是犹豫着深呼吸起来。
张良很清楚,他喜欢这个拉琴的人,而不只是他的琴声。
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他也无法抑制这种莫名的感觉,但是如果要把这样的琴声拉到自己的世界……就是还要多一个人来地狱吗?就像李西垣对自己所做的一样。他不想让这人跟自己有所关联,不想让这人也身处地狱。
“喂,什么事?”张良拿起了手机,回道:“好,我马上就到。”
这时,从舞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听到后张良马上抓着手机转身快步走向附近的侧门消失了,他迅速的逃出了这个已经闲置多年的小剧院,最后也没能多看一眼那舞台,那深红色的幕布。
这不是恐惧或者羞涩,而是深深的近乎某种憎恨的自卑,对于他自己,对于自己所在的世界。
只因为张良觉得,如果要去试着爱不同的人,也都需要不同的资格。
“有人在吗”
之前明明有人在讲电话的,来人轻轻的撩起了帘幕的一角,观众席上空空如也,或者那人是藏在了座位下面或都是其他什么地方。其实,他早就觉得有什么人在观众席听自己拉琴了,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但每每他都无法验证。
“你想听的话没有关系,可以跟我去后台的练习室听的,如果你想学小提琴,我可以教你的。”
萧默珩扫视着眼前几百个整齐有序的排座,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自己被拉长的回音。最后,他望向了左边半掩着的暗黄色侧门。
“奇怪,刚才明明有人在说话。”
说完这一句后萧默珩便无奈的抿了抿嘴,他放下手中的红色布料,又回到了深深的舞台之后。
大厅里再次响起了小提琴冷锐的嘶鸣声,这好像永远是他一个人的独奏。
这次的交货地点是近郊一个离游乐场不远的化工仓库,推拉式铁门已经完被腐蚀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站在门口还能听见游乐场里和笑声混杂在一起的尖叫声。
张良从来都不去那种地方,那里只有一群无聊的孩子,无聊到非要靠着科技一次一次去享受接近死亡的快感。远远听见游乐场的尖叫声张良想着,他的生活其实就是一直在坐过山车,只是早就已经脱轨了。
“呦,等你很久了,又去找你幕布后的秘密恋人?”
李西垣就靠坐在身后一张漆皮差不多褪光了的樟木长桌上,他背着一个灰黑相间的运动型单肩包,正低着头熟稔的卷着自己手中类似烟草的东西。
“西垣,他们什么时候到?”
张良看了一眼另一张桌子上一个的普通不过的老式布袋,桌子正上方是一个用绳子单独吊着的格子玻璃钢架形式看上去有些像屋顶,已经爬满了污垢,大概是关闭前还没有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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