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咬住他的脖子,直到渗出血才满意地松开。
重新整理好他的衣物,我打开门。
两个黑影快速溜进来,一头一尾地抬走他。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哭。阴隗之后再往南走月余,就到了那个有洞庭湖的城市,他可以离开这里,只要时不时回来一趟就好。
当晚,我宣告天下,镇远王急病而猝,同日两位宫人相继而亡,死状相似,疑染瘟疫,即刻火葬,并封皇宫百日,巡狩讲武延期至瘟疫之患解除。
很久以后,我还偶尔幻想着,陶安醒来后看到那满身的吻痕和脖子上的齿痕,会是什么反应。吻痕易消,那齿痕呢?会不会还在他的脖子上?
第24章
醒过来时,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只是没看见黑白无常,也没看见其它鬼魂,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是阳光。把手凑过去,甚至能感受到温度。
还在纳闷为什么我死后的光景与听过的故事如此不同,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高的黝黑汉子走进来。
我想着是黑白无常吗?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是两个人,难道事实上是黑白同体?这黑白无常越走近,越发像山一般雄伟,我滴溜溜转着眼睛,不明白我都死了,这黑白无常为什么还摆着冷峻得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难道恐吓死人会比较有趣些?
大山忽然塌了,汉子从眼中消失,我转转头,原来他在榻前跪下了。我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摸摸脸、摸摸脖子,还是热乎乎软糯糯的。我爬起来,被褥、枕头、木榻都真实存在,狠掐一把大腿,疼痛感也如此真实:“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明明记得壬琛倒下毒酒,而我喝干了那杯酒。
那汉子呈上一封书信,黑白分明的眼珠像是在说,看完信你的疑惑就能得到解答。
我接过信,毕竟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那汉子行礼离开。
我坐在床上,打开信,映入眼帘的是壬琛的字迹。
陶安:
君之命吾之命也,君之乐吾之乐也。
今生不可期,盼来生。
同行三人,个高且黑者为影,孪生兄弟者一为朱一为玄,伴侍左右,吾心且安。
另,离别大礼,望收之。
壬琛绝笔
我把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此六十六字,再无更多笔墨,甚至把信封也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有。我从榻上跳起来,搜遍床榻,什么都没有发现。茫然四顾,房中空空荡荡,除了床榻只有一面铜镜。忽然想起来会不会放在身上?身上只有一层单薄的中衣,我摸遍周身还是一无所获,干脆脱下中衣,这才发现胸膛前、手臂上,凡目之所及尽是些浅淡的淤青,不仅上半身,下半身也都是。我站在铜镜前,看见脖子上有一个已经结痂的咬痕。我哭笑不得,原来这就是壬琛的离别大礼。
仿佛看见,春晖堂里昏黄的烛火下,壬琛看着我满身的吻痕,挑起眉毛,调皮一笑。
笑着倒在地上,我将壬琛的绝笔信贴在胸口,嚎啕大哭。
五年后。
历时大半年,我终于结束在江南西北之间的往返旅程,押送着大批的皮草以及各种各样的异域物什回到我在洞庭湖附近的家。虽然宅子不花钱,但是四个大男人还是要吃饭的,不知不觉我便开始行商。天南地北到处走,有一回还去了荆州,没看见小七,但见他将荆州治理的还算井井有条。
这次我与朱、玄同行,影被留下看宅。朱与玄从小在皇宫长大,比较娇气,离家刚三个月就开始闷闷不乐,这会儿子见到宅门才兴高采烈起来。影倒是挺喜欢随我出行,但他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好歹与朱玄两兄弟在一起还能笔聊,跟他在一起就只能大眼瞪小眼,最关键他还长得不怎么好看。为示公平,只能让他们轮着来。
远远地就瞧见宅门前那两个白灯笼,最刺眼的还属影那身孝服。朱玄二人慌张地看着我,我思来想去,生起不好的预感。
走进后院,看见肃喜,他穿着一身麻衣,戴着白巾,死死抱着一个闪闪发亮的黑陶罐子。一看见我,他的双眼“唰”地通红,哭着跪倒在地:“王爷,皇上薨了!”
我摇摇头,后退两步——怎么可能?壬琛比我还小两岁呢!
可肃喜只顾着哭,影垂着头站在墙边,仿佛要融进墙里去。
我发疯般扑向肃喜,抽了他一巴掌:“你小子活腻歪了是不?让你胡说八道!”
“王爷,皇上说,死都死了也让他任性一回,”肃喜抽噎着举起陶罐:“皇上让我把他的骨灰交给您!”
我全身颤抖着去摸陶罐——不知为何,明明是想哭的心情却仰天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停不下来。最后,一口气没抽上来,眼睛一黑晕厥过去。
我这一生,骗壬琛、骗别人,甚至不惜连自己都骗,可是我一直清楚,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不敢说,不敢说!
壬琛啊,我是你的王叔,不该喜欢上你,可是那年春晖堂你牵起我的手,我就对你生了不该生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陪我走过的这些日子!
本来只打算写个三万来字的短篇,上手后发现太高估自己了。
作为chù_nǚ作,写到一半发现自己还真是无知者无畏,竟然用了死亡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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