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妈妈笑着跟他说,一路顺风,玩得愉快。要他千万要照顾身体,好好保重。他想说些什麽,又怕说太多眼泪会泄露出他的秘密,就只是笑。
他不能死。他有妈妈,妈妈要他好好的,他不能死。
但原来再多的亲情也填不满他破败的爱情黑洞,他连要维持这个看起来好看的皮相都觉得好费力,提不起劲。
不行。他不能这样下去。
强打起他几乎没有的精神,他当天就到了伊豆高原走了一走,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边泡着汤,还走了走,看了看树、摸了摸花,想着自己真的没有对妈妈说谎,他有玩到了。心里还想着,过几天乾脆订个房,在箱根住上几晚,好好逛逛。
可是当天一回到家,一对上凌云,他就知道,他就算瞒得过妈妈,也骗不过自己。
为什麽还来找他,根本没有必要。让那双发亮的眼睛看着,就更显出他的脏肮破碎丑陋。
他早上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说服自己别割下去,但凌云一出现,他就恨不得凌云那炯亮的目光就是刀,他可以立刻死去。
後来发生什麽事他记不太得了,他好像一直听到凌云的道歉,他似乎也回了凌云很多很多的话,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麽,他只晓得他不想要看到凌云,不想凌云留下来。
凌云为什麽要来找这麽不堪的他呢?
他一口气就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应该是他这阵子说最多话的时刻了,虽然他全部没有什麽意识。
他就是想赶走凌云,但凌云一直坚持着不走,坚持到最後他觉得好累好累,只想睡一场很长很长的觉,再也不要醒来。
他真的坠入了很深很深的梦里。
他好像感觉到凌云的眼泪。应该是幻觉。凌云怎麽会哭呢。他认识的凌云,是连跑步跌倒也不会哭,很快爬起来若无其事继续跑的人。
但幻觉怎麽好像愈来愈多呢。难道是他太期盼凌云的眼泪?光是有这种念头,空了很久的左胸口就有种疼痛的感觉。
他以为空了的地方就没有感觉了,可是一看到凌云,那里就痛到他没有办法呼吸,後来他辨不清了,因为他全身上下都酸楚,但此时此刻,他左胸口的痛又让他遗忘了身体别的地方的不舒服。
原来真的是。像他这样的人,才不值得凌云为他掉眼泪,他明明知道的,却又如此恶劣地希望凌云为他落泪。
就算在这样的时刻,他竟然还是渴望凌云。在感觉到更多凌云眼泪的时刻,在左胸口的疼痛更剧烈的时候,他才承认,他从来没有学会对凌云放手,仍然想望着这个光明灿亮到不该属於他的男人。
凌云始终未曾离去。他应该要赶走凌云的。但他真的好不舒服,不舒服到把凌云推走的力气都没有,不舒服到只想要赖着凌云,紧紧地抓着凌云,让凌云都不要走。
不舒服的人可以有这种优待吧。他可以趁着这麽多的不适多缠着凌云一些,而不用看到凌云那伤人的目光吧。
他的卑劣依旧。他根本不想要好起来。只要好起来,他就不能再这样堂而皇之地赖着凌云,凌云就可能会再回避他再抗拒他。他为什麽要好起来?!他不要。
可是他好像一直感觉到凌云的眼泪,断断续续的,比他的体温还要灼热。再不起来凌云似乎会很伤心。
他不想要凌云伤心。
但是,醒了若凌云变得冷淡,他受得了吗?
脸颊好像又有什麽湿热的液体落在上面,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凌云的,却感觉到凌云很温柔细腻地为自己抚去了那泪。
他还有力气再赌一次吗。他没有答案。但在这个时刻,他知道他不想要凌云再哭了,并且为此甘愿承受无数凌云的淡然,接受凌云必然会有的离去,只要凌云别再落泪。
他醒了。
醒了就代表他没有权利再耽溺於凌云给的温柔里,代表他那些脏肮污秽又逼着他要正视。
他没有哭但也不想笑,只希望凌云走,若是总有一天要走的话,就别再给他更多温暖,现在就走。
凌云没有走。这样认真努力的凌云,总是把病人看得很重的凌云,说请了很长的假,不走。
他内心几乎要为此而欣喜,凌云是为了他,却又很快地提醒自己,自己并没有资格。
那些他洗刷不掉的过去,他早就出了局。
随後他掉入一种分明是醒着却更像睡着的状态之中,彷佛当年被囚禁着的岁月再来一次。
他很安静,不说话。哪里都不愿意去也不想去。但凌云拉着他出门,他没力气说不要,也就跟着出去,可是他不愿笑,也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他就只是跟着走。
已经那麽自由,再没有人能会约束他,他却很像当年被关在牢笼里的时光,那样抑郁乖顺。
唯一的不同或许只有不会有人拉着他要去服侍谁,他也不需要做那些一开始他一点都不想做但後来他已经习惯的性事。
凌云把他照顾得很好,几乎是他眨个眼就来的地步。
其实根本没必要。我这麽肮脏,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内心这麽想着,却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很多时候,他一整天几乎跟凌云也说不上十句话,他说的可能就只有好、不好。要、不要。
甚至很多时候他连话也不说,直接点头摇头就结束了。
他终於有激烈的反抗,是凌云第一次帮他按摩。下意识的,他尖叫出声,就要逃走。
凌云碰触到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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