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受不了如此无聊的场面,站起来,冷冷道:“既然娘娘们认为如烟是蛇蝎心肠之人,那如烟便是了。今日话也一次说个明白,无论哪个自尽也好,哭求也好,都无用,这代王如烟是定会带到长安去的。不信娘娘们试试,看代王会跟如烟走还是会留下来做代王!”
哭声嘎然而止,窦姬与薄姬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从未认识过我。
我长鞠道:“两位娘娘请回吧,在下一介草民,娘娘们不便久留!”
薄姬颤声道:“烟儿……”
我微笑打断她道:“娘娘,多说无益,莫要再将已撕破的脸皮再碾得粉碎。当初若我求娘娘放我一条生路,娘娘会么?大概即便是代王以死威胁,娘娘亦会想尽办法要如烟这条小命吧?今日亦如此,你我缘分早在当日便已尽,因此你等死活、情谊、哭求均与我无关!”
我再次微笑行礼,转身出屋,向随从房间走去。
随从们见我进来,行礼后都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不语,大概是都听到了我房间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哭喊吧!
我坐下后,苦笑着解释道:“哥哥们莫要担心,方才……方才代王太后与王后前来求我等莫要陷代王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境地。无他事,我说服不了娘娘们,便来与你等商讨对策。”
随从头领说道:“若实在不成,我等今夜将代王挟持上路去长安即位,大人看如何?”
我苦笑道:“若挟持了代王,我等还能离开代地么?何况代王如今可是九五之尊,又怎能容我等如此冒犯?一个不好,反倒弄巧成拙。万一再走漏风声,若让淮南王得了消息,引起大乱恐怕不好。”
随从们都颔首称是。我们这次行动是秘密中进行的,一怕引起天下大乱,二怕引起其他皇室子孙的纷争,因此大家都知道请代王这件事的利害。
一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我也坐在榻上默默地望着窗外,沙尘依然发作着,几上已落了薄薄一层灰尘,而大家的茶碗里也满是灰尘。窗外除了风声与犬吠声外,几乎静寂一片。也不知道我房间里的两个女人怎么样了,反正我现在是不想回去再面对她们了。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在几上用胳膊撑着脑袋,渐渐迷糊起来。这连日都在赶路,精神绷得紧紧的,早就累了。要不是窦姬与薄姬一阵折腾,估计我早都睡着了。
“大家莫要再喧嚣,大人这些时日累坏了,我等行伍出身都经受不起,更何况身体羸弱的大人,让大人歇息一会子!”随从首领轻轻将一件衣服搭在我身上,低声说道。
旁边马上安静下来,首领带着随从们出去了。想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同行,随从们大约应该能感觉到我是个女人,他们估计会在私底下猜测议论,但我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使者,所以他们也都很清楚不能随便乱说。不过,在日常起居中总是很照顾我。
我根本就没睡着,也不可能睡着,只是想冷静一会,千头万绪,真不知该如何梳理。到西汉十六年的风风雨雨,包括在这代王府中的恩恩怨怨,还有与师兄的感情纠缠,今夜仿佛都历历在目。我在西汉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
闭目沉思良久,恍惚中,有一人轻轻走进房间,难道是随从去而复返?我理应不该再继续鸠占鹊巢,回自己屋子吧。该自己去面对的总要去面对,随从们也辛苦了一路,该早些休息了,明日或许还有更艰巨的任务。我准备好温柔又坚强的眼神,揉眼,抬头,看向伫立在面前的来人……不对!再揉眼……还是不对……继续揉眼……天,的确是不对,来者不是我的任何一个随从,而是一身白衣,形容枯槁的刘恒!
我慌忙翻身站起,大叫:“来人啊!快快迎接代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的笑意,哑声说道:“莫再耍宝,此刻任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再来。你那些跟班已被我的亲信请去喝酒赌钱……”
我哑然,站在那里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见到他时的局促与不安。
他缓缓走到我身旁,低头凝视着我,仿佛要将我彻底融化在他的眼神之中。
我茫然不知所措,低头不敢正视他,盯着自己的脚尖,使劲拧着自己的手指头。
他终于笑出了声,这笑声我已有多久没有听过?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吧?
我抬头,惊愕地看着笑意在他深陷的眼窝中晕开,一点一点,直敲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事隔经年,往昔已不在,可记忆却活生生地藏在彼此的心里。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我未曾忘记,相信他也未曾忘记。
他叹息,伸手欲拉我入怀,我却倔强地挺直身躯,躬身行礼道:“参见代王,不知代王深夜前来有何吩咐!”
他再次叹息,那熟悉的气息环绕在我的发丝指尖……
良久,他才缓缓坐于榻上,哑声说道:“莫要拘谨,坐吧!与我说会子话。”
我闻言再次行礼,坐于下首,垂目低首,等待着他说明来意。
他一声悠长的叹息久久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今日不知已听他叹息过多少次了。
回荡未息,他说道:“烟儿,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我微笑答道:“托代王鸿福,未曾饿死,亦未曾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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