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你可不能往外说。”老虎道。 “好,我不说。” 小东西说完了这句话,就往枕头上一靠,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屋外雨声大作。油灯被风吹灭之后,他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那块头巾,是翠莲的。” 在半明半暗的晨光中,他听见自己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ap;nbp;amp;nbsp
《人面桃花》第三章 小东西5(1)
这场雨下到晌午才停。宝琛一身泥浆地从梅城回来了。他雇了一辆驴车,将夫人的寿板运了回来,还带回来几个木匠。木匠卸下担子,在天井里叮叮当当地做起活来,不一会儿,就满地都是刨花了。 丁树则和他老婆也来探病,他们围着宝琛,商量立碑和写墓志的事。花二娘正在厢房里翻看布料,她们请来了裁缝,要为夫人做寿衣。孟婆婆手里托着旱烟袋正忙着给客人们递茶倒水,她逢人就说:“夫人这一走,别的不说,普济的麻将搭子又少了一个。”那些客人照例坐在厅堂里,吸着烟,喝着茶,谈东说西。那个裁缝脖子上挂着量衣尺,手里捏着扁扁的粉饼,在布料上画着线,看上去喜滋滋的。不光是裁缝,除了喜鹊之外,似乎人人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老夫人虽说还没死,可一个人躺在屋里昏睡,已无人过问。 当然,更不会有人去照管小东西了。他和老虎两个人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害得孟婆婆失手丢了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宝琛看了老虎一眼,说道,“就去后院把那堆柴火劈了,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老虎正愁一身力气无处发泄,听父亲这么说,就撇下小东西去后院劈柴。一眨眼工夫,他手里拎着一把弹弓,又往前边来了。 “不是让你去劈柴吗?”宝琛道。 “劈好了。” “那就把它搬到柴屋去码好。” “码好了。” “这么快?” “不信你自己去看。”老虎说。 宝琛上上下下打量了儿子一眼,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自己走了。 老虎不时地抬头望天,可太y仍在天上高高地挂着,一动不动。他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喧闹中,他听见弹棉花的声音,悠悠地传来。他知道这个声音中藏着一个秘密,他觉得这个秘密是脆弱的,就像天上一朵一朵的浮云,让风一吹就散开了,他有点担心,在黑暗来临之前,还会发生什么事让他的期盼落了空。它是真的吗?真的会有这样事?她会不会把衣裳都tuō_guāng了呢?他反复地问自己。每过一分钟,都会让他心惊胆战。 有人在轻轻地推他,是喜鹊。 她提着木桶来井边打水。 “发什么呆呢?”喜鹊说,“帮我打水,我的腰都快断了。” 她把木桶递给他,就用手叉着腰眼,在那儿揉她的腰。老虎在打水的时候,闻到井底扑面而来的凉气,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么的燥热。他把满满一桶水递给喜鹊,喜鹊伸手来接,他却不撒手。他似乎又听见翠莲在黑暗中的声音,她说,我的底下潮了。要是喜鹊说这句话,会是什么样子?他呆呆地看着她衣服上的蓝s的小碎花,看着她的手臂上细细的绒毛。 “撒手啊,二百五。”喜鹊急了,她一使劲,桶里的水就泼了一地。 “你这是怎么了?吃错药啦?”她狐疑地看着他,那样子,就像不认识他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早早地把小东西哄睡了,就一个人悄悄地溜下楼来。 在楼梯口,他碰见了他父亲。 “你不在楼上睡觉,又跑下来做什么?”宝琛说。 好在他只不过随便这么问一句,他的心思不在这儿。他的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个戏班子的领头,他们正在劝说宝琛在夫人归天之后搭台唱戏。 “不唱戏。”宝琛不耐烦地说,“兵荒马乱的,不唱戏。”他背着手,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了。 寿材快要做好了。他看见一个木匠正在往棺盖上刮灰泥,看样子是准备上漆了。 他出了院门,在黑暗中定了定神,像是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似的,猛吸了一口气,就往学堂的方向疾走。要是在路上碰到什么人,他应该怎么说?要是学堂的门关着他应当敲门吗?要是他敲了门,他们还是不放他进去怎么办?一路上,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问题,每一个都难以对付。好在所有这些问题都不需要一个答案。因为他在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而且学堂的门是开着的,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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