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带着紫苏追着琴声寻去。琴声骤然停下,水榭之中一群世家子弟挡在弹琴之人前面,其中一人讥诮道:“哟,这不是前太傅公子吗?”
听到这个称谓,景阳僵在原地,她紧紧抿住双唇,想要走上前去,手脚仿佛都不听使唤,一步也挪不出去。
“这琴弹得真不错,还真没遇到几个能出其左右的。”
“怎么没有?倚红楼的头牌姑娘,叫什么来着?”
那人做出冥思苦想的姿态,旁边一人接口:“云翠”。
“哦,对,就是云翠。云翠姑娘的琴技也是上京一绝啊!不如我抽个好日子,让云翠姑娘也来跟萧公子切磋切磋。”
竟然将行言与那勾栏之地的烟花女子相提并论!景阳看到这一幕,顿时怒不可歇,气得指尖颤抖。
行言年少成名,天资卓绝,琴中圣手温白月一次偶然听到十岁的行言弹琴,对知交好友赞道:“此子琴声行云流水,颇有几分寂寂松寒的清冷之意,若勤加苦练,来日必成大器。”
只是因为家逢变故才落得此情此景,倒惹来这些世家公子肆意耻笑,这群酒囊饭袋,他们也配?
“李侍郎呕心沥血望子成龙,向皇兄求了宫里最好的琴师亲自教习李公子琴艺,不想琴师日日教习最终叹气而归,若让李侍郎得知李公子苦练琴艺多年,却连个烟花女子都不如,怕是要气得心疾发作。”
那李公子跋扈惯了,哪里受过这等侮辱,登时勃然大怒,“谁?”
紫苏厉声喝道:“景阳公主在此,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对公主不敬。”
李公子吓得腿都软了,跪倒在地连声请罪,身后几位世家公子也躬身行礼。
“不知公主凤驾在此,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景阳却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是污了眼,紫苏也看不惯这些公子哥的嚣张行径,替景阳发话,“还不快滚。”
几位世家公子一迭声应下,走得极为狼狈,总算是还了这水榭一方清净。紫苏知他二人有话需单独讲,躬身退到几米开外。
景阳没再走近,停在石阶下仰头看他良久,才道,“行言,为什么回来?”
行言一双波澜不惊的凤眼里,却看不出半点情绪,让人捉摸不透,最后温言笑道,“自然是奉了陛下旨意”。
这是自然,若非奉诏,罪臣萧行言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再踏入上京一步。
“几年未见,你似乎清瘦许多。”
许多话如鲠在喉,景阳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的眉目没有太大变化,一身温和的气质却让景阳觉得生分疏离。
年少的萧行言人前知书识礼温文尔雅,唯有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活泼好动的少年心性。少时一同受教于国子监,萧行言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裹上四五个纸团,趁老师埋头读诗时一把砸到景阳头上,在景阳抬起头前又飞快低下头,装作埋首苦读的样子。
那时候两人都是好玩的性子,除胭华外景阳就和他走得最近,下学后行言会拉着她到御花园里捉金牛捉蛐蛐。
行言虽是男儿,却十指活络心灵手巧,按着话本自己描绘图案,黏上支架,做出一支颜色艳丽肖似关公的纸鸢,春时就拉着景阳偷溜出宫,找一处空地教她如何让纸鸢飞得更高。景阳不迷五大三粗的关云长,她喜欢的是艳冠群芳的小乔,行言耐不住她缠,又亲自描了小乔的图案新做一支纸鸢送给她。
儿时的嬉笑怒骂历历在目,记忆里鲜艳的浓墨重彩渐渐褪成陈旧的昏黄,隔了山水万重却是恍如隔世了。
“公主倒是未曾变过”,行言复低下头,轻挑一枚琴弦,清越之音从他灵活的指尖溢出,熟悉的琴音让景阳红了眼。
怎么会没有变过?在五年前的那场宫变过后,他不再是当年的意气儿郎,她也非当年的天真少女,他们一起经历了朝权更替,昔日亲密无间的旧友只因立场不同,选择了相反的两个方向,最终越行越远。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琴声未绝,行言吟完一首诗,笑道,“还记得这首曲子吗?我第一次弹给你听的时候你问我:这曲子哀怨缠绵,可有典故?我那时刚练熟悉,只知道它叫长相思,哪里会知道什么典故。”
指尖最后一个音落,他继续说道,“正巧之前读过一首诗,是西汉苏武出征前为发妻所做,最后一句贴合曲名,就把这首诗的典故讲给你听了,哪知道你哭得停都停不下来,把你带到街上买了根糖人哄你你才不哭了。”
景阳当然记得,母妃去世后,宫里的嬷嬷大多势利,都留着心思去讨其他主子欢心,反而不怎么管她。她得了机会就喜欢往太傅府上跑,那是她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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