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降旨册封之时,明显可以看出承泽帝并没有想给自己的庶弟这么大的恩典。皇次子能以十岁的幼龄被封做亲王只能是长公主插话带来的好处,这诺达的宴会上没有一个笨蛋,便是年幼的皇次子也是承他姐姐的情的。
所以薛宁请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堂兄薛安去谈笑,自然也是为了他的姐姐。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话从来不假。
“公主?安兄这称呼想是不太对的。”薛云图微靠着傅砚之的手臂,挑眉与高出她一头的薛安对视,血脉联系下很有些相似的两张脸露出同样的表情。
“长公主殿下,是小王失礼了。”薛安咬字清晰非常,目光斜向卫瑜,“想来是皇伯父去后我们这些堂兄弟自与圣上和长公主隔了些距离,也难怪长公主对小王再无往日的亲密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就差直接将新帝要鸟尽弓藏的话说出来。这样摆在明面上的挑拨离间实在是放肆的紧。
卫太傅已经老了,卫瑜作为卫家最出色的子孙却被傅砚之抢了风头,甚至连先帝亲口许下的赐婚都将要保不住。曾经光辉了整整三朝的卫家已经注定了将要走向末路。
默立在一侧的卫瑜指骨捏的微微作响,哪怕他心知这是薛安有意为之,却也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
薛云图紧咬着牙根看着明显一愣的卫瑜,重又对薛安笑道:“安兄想是醉了,抚顺皇弟既然寻你想是独自在席上无聊的紧了,一会儿安兄与皇弟说话时可要小心着些,莫把这些醉言醉语让皇弟听了去。”
小太监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声,弓着身走前两步搀住了“醉酒”的辽东王世子:“世子爷,这边请。”
薛安只觉得那尖利的嗓音刺的头疼,他挥开小太监大步向薛云图走去,再次被傅砚之隔开。薛安借着“醉意”微微抬了目光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哪怕是满心怒火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实在好看。他抬起手拍了拍傅砚之的脸,料定了对方不会做出做出反抗。
辽东王世子身上的恶意呼之欲出,他的后面还有他的殿下。不能起冲突,也一步都不能退。
那就只能忍。傅砚之果真一动不动,甚至连神情都没有变化。
“果然好皮相,也难怪能勾得公主、长公主殿下青眼。”薛安正欲再做羞辱,却被一只娇小白嫩的手拉住了手腕。薛安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侧目去看那只手,视线从葱削般的手指滑向皓腕,又从赤红的公主朝服滑向那张隐隐透着紧张和厌恶的小脸。薛云图是用空着的手拦住了他的动作,而另一只手仍与这样貌阴柔的男人握在一起。薛安心中的火突地燃起又突地都灭了,连语调都温和到腻人,“阿婉,你还记不记得当——罢了,这公主行头沉的厉害,你还是早些歇息吧,我去看看你那好弟弟寻我作甚。”
薛安放下手臂,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拍了拍薛云图仍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背。
力道极其轻柔,就像是往日薛密拍抚妹妹时一样秀骨。
然后薛安就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远处抚顺王薛宁的所在,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薛云图、眉头紧锁的傅砚之还有神情恍惚的卫瑜。
“殿下……”傅砚之有些担忧的看向薛云图,“您还好么?”
薛云图摇了摇头,并没有作声。直到这场宴会散去,薛云图都没能想明白方才薛安的古怪举动,最后只能将他归之于不定期的抽风与故意的霍乱人心,置之于脑后。而眼下,以何等的态度面对卫瑜才是她真正该费心的事情。
薛云图从傅砚之的身后走出,走到男人面前三步的距离站定了脚步:“卫瑜。”
声音极轻极淡,不带丝毫感情。却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唤他的名字。
卫瑜浑身一震,抿紧了唇没有应答。
薛云图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这张曾让她魂牵梦萦又恨之入骨的脸就摆在眼前,稍显稚气的五官与前世成婚时别无二致,只是再也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她突然发现自己从重生之后似乎就没有好好端详过这个人。
卫瑜已不是当初的卫瑜,薛云图亦不是当初的薛云图。
“好自为之。”
今夜实在寒凉彻骨。卫瑜望着公主与傅砚之远去的方向,目光一直锁在二人勾连在一起的袍袖上,在一阵风吹过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只觉得旁人都不复存在,独自一人立在这冰凉彻骨的园子里,看着春日里那个撷了花含笑唤他一同游玩的小小少女,那样的明媚动人温暖着冷透了的心肺。一直藏在心头的白月光突地就不复存在,再没有什么意义。
有些人只有在已经做出选择的时候才会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卫瑜回过神来,终于收回了目光,却是望向了远处与抚顺王谈笑的薛安。
可悲的是,他卫怀瑾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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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百废待兴,换新血安老臣送别藩王抚慰留京的世子,一桩桩一件件全忙下来就已到了新的一年。除夕一早承泽帝便焚香封笔,自今日起至上元节皇帝不再执笔,只要没有军国大事紧急之务便能好好享受这一年仅有一次的假期。
而封笔不代表可以悠闲度日,因着后宫空置,除夕夜的大宴群臣与之后的宫中小宴亲友虽不用皇帝忙碌布置,到底也要费上许多心思。
初二这天薛密高坐主位之上,喜色中带着丝不为人见的落寞。去年今日他还与妹妹并排坐在父皇左右,如今就只能孤家寡人看着他们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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