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十几双小手紧紧叠在一起,彼此承诺要做最好的朋友。
屋里正在聊得热闹,屋外一行人已经走进了院门。天可真冷,连树梢上最爱叽叽喳喳报信的麻雀都噤了声。
为首的女.人三十出头,步摇上长串珊瑚珠穗子一直垂到颈间,穿起穗子的金线银线在冷气中瑟瑟摇晃不止。发髻隆得很高,镶八宝的大耳环与.前璎珞圈配成一套,虽穿着.装,那件半臂可是用的上好料子,光看.前系带上繁杂的绣饰便知其价不菲。
“就是这里”揣着大皮暖手的女.人停下脚步,一扬下巴:“七娘,把她们都叫出来。”冷冷的声线,不高不低,不急不缓飘在空气中,像院中水缸上浮着的那一层薄冰。
七娘闻声,行礼答“是”,提着裙子走到屋门口,先听了听,里面有说有笑,旁边水缸上的瓢也是湿润的,墙角地下搁着还没清理走的腊八蒜。看来已经起床梳洗过并且吃过早饭了。她缓了一口气,万一小.女们天冷贪睡,她七娘今天也得挨罚。
撩起门帘推开屋门,小.女们正围坐在炉子前,看到她进来,赶忙让出位置:“还没到授课时辰姐姐就来啦,快坐,外面冷。”
“赶紧的,都收拾收拾,出来见司膳坊新任大司膳赵.官。”七娘就着火炉烤了烤手,肚里抱怨着新来的赵.官不如以前的大司膳,这么冷,这么早,非要把她从被窝里拎出来,唉呦呦,她昨夜刚当过半宿的夜值,正困呢赵.官一点都不近人情。
石榴见她面上比往日憔悴,语色也不甚好,甚至进了屋子没像惯例那样给大家分糖吃。从门缝里远远瞧见院门口站着一堆人,大概就是新上任的赵.官摆出来的排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七娘没升迁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个新官排场压了她不止一大截,也许来之前拿七娘点过一把火呢,过几天就没事了。石榴很快释然,揣着小心,跟大家一起去拜见新上司。
“听说你们已经学了一年多规矩了,本司膳今天来检验,果然院落洁净,礼仪齐整。”赵.官扫过眼前毕恭毕敬的小.女们,她冷冷的语调没有丝毫改变。
这算是表扬么,听语气一点都不像表扬石榴低着头,只能瞧见赵.官的斗篷下摆,皮毛里子,好腐败啊
“本司膳很满意,既然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就早早分配下去,不必再浪费时日了。”赵.官话锋一转,指使七娘去搬个椅子。“本司膳今天上任,理当为皇上皇后鞠躬尽瘁打理司膳坊,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们就下厨去吧。”
小.女们齐齐又行了一礼称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更别提窃窃私语议论些什么了。石榴盯着脚尖,深呼吸了一口气。
“赵姐姐,离寒食节还早,例来都是寒食节后换新,别的司还没动静呢,您看”七娘入.以来,.中分配新.女太监入职的确按照寒食后这个默认的日子,多年如此。尤其是司膳,因为要蒸寒燕、挂彩绳、.柳枝于灶间,很讲究新柳新人齐入灶的彩头。
赵.官斜瞥了七娘一眼,鼻间似有似无地哼出一声:“七娘,本司膳遣了你去搬椅子,你可有搬来椅子复命”
七娘诺诺低了眉不敢抱怨,搬过椅子扶着赵.官坐下,又给她奉上热茶。唉,谁叫人家是韦皇后身边的半个红人呢,人家喜欢把你当小司膳那是心情好,人家喜欢把你当.使.女,又能怎样.中谁不知皇上宠爱韦后比爱自己的眼珠子有过之无不及,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皇后一朝.人,现在是韦氏的后.,赵.官有靠山来摆摆谱。
赵.官坐定之后,瞧都没瞧那碗茶,直接拍拍手:“开始吧。”
石榴等小.女正在疑惑不解如何开始时,赵.官身后的几位年轻.人已经走到她们面前。石榴自然而然又施了一礼,她面前的陌生.女伸出手,石榴感觉似乎是要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友好。
“阿嚏”
石榴听到右后方有个小.女打了喷嚏。她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受了风,身上一冷,披着的小斗篷被陌生.女伸过来的双手轻轻松松提着,从石榴头顶落到了陌生.女臂弯上。
不一会儿,所有的小.女都只剩下夹袄长裙小半臂了。石榴哆哆嗦嗦握着拳,悄悄碰了碰她右边的陈皮,陈皮也悄悄挪了小半步,两个人挨在了一起,一挨二,二挨四,几乎是陌生.女们拿走御寒斗篷的同时,这群小.女已经很有默契地聚拢成一个微妙的距离,希望正在流失的那点热气可以放慢一点,再慢一点。
赵.官好想并没想要给她们个下马威,比方说在冷风中罚罚站或者讲上一个时辰.规什么的。她翘起脚尖,朝身后的随从们发出第二个命令。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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