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得势后,王皇后和萧淑妃所出的两位女儿,自然也受到牵连。她们被赐名红白莲公主,幽禁于此处,还有个很好听的由头,叫做两位公主为大唐国运祈福,自愿长住锦莲殿,吃斋念佛。武后那个最仁厚的儿子弘,曾为两位姐姐求情,从此失了她母亲的心。
今天站在锦莲殿上的,是弘的弟弟,先帝第八子,相王。
“父王,她们在做什么呀一会儿跑到水里去,一会儿又躲到树底下。”一只小手拽了拽相王的袖口,咬着芙蓉饼问道。
相王把他抱起来,和蔼地说:“她们在挖藕,你看,每一个从水里出来的小.女,都抱着一节莲藕。”
“藕是.,挖走了藕,还会开莲花吗她们是.女为何不穿.装呀”小小的孩子已知道独立去思考问题了。“孩儿冷了,父王,您冷吗孩儿给您取鹤氅来。”
相王把他的手捂在自己手中,笑道:“那是她们的职责所在,藕太多,夏天开出的莲花便太多,花多了,你挤我,我挤你,爱花之人就看不出每一朵独特的丰姿了,必须要除去一些啊。去陪红莲姑姑和白莲姑姑说说话吧,父王想一个人赏雪。”
小男孩跳下来,思索片刻,仰头对相王说:“牡丹园也种得很疏,每朵牡丹都大如圆盘,可是..仍不喜欢它们,常常命人拔掉。孩儿觉得好可惜,满园花开明明很好看。父王能下令让那边挖藕的人停下来吗一大片莲花同时盛开,该有多壮观。”
“不,父王不能命令她们停下。你忘记了我们来看望姑姑的事情要保密去吧,红莲姑姑和白莲姑姑给你做了好吃的汤饼。”相王拍拍他,转身独自望着灰蒙蒙的太.池。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
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他默念着六哥李贤的诗。弘死了,贤也死了。显当上了皇帝,母亲应该不会摘掉第三颗瓜了吧但是万事撒手不管,又不像母亲做事的风格。相王总觉得新帝登基以后的种种政事武后完全听之任之不理不睬,不像个好兆头。哪里不对劲了呢
凭栏而立,藕塘边的小.女们周围已经有了一堆藕,她们似乎正在把莲藕掰成许多节。藕断丝连,相王想到这里,不相信母亲真的会忍心将最后一点情分也斩断,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这毕竟是我李家的天下,母亲毕竟是父皇的妻子,而皇上毕竟是她的儿子呵。
石榴她们只下了三趟水。这会儿正齐力掰藕,一段一段分开。赵大司膳不是说“每人十段切开凉拌”么,那就按“小段”来计算吧。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石榴数完,每人分了十段,拿早已污浊不堪的衬裙兜住,取水浇灭火盆里的木炭,藏进同样污浊不堪的被子里,或拖或抱,一行人挺着腰板回去复命。雪还在零零星星往下飘,灌了水的鞋子和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头发没沾水,便不要紧。顶多病上十来天,将养将养就好了。看看其它人,.神都还好。尤其是陈皮,跟打了个大胜仗似的,边走还边说等会儿回去切藕片她一定要切得薄如纸片,叫那位姓赵的新司膳看看,什么才叫有资格在司膳坊当差大司膳您那戴满了戒指留着长指甲的手,能切得了这么薄吗
石榴笑她睚眦必报:“我们还得在大司膳手下干活,千万不能顶撞了她。而且呀,挖这一趟藕,不但提前进了大厨房,还挖到玉镯子和十天休息。”
“十天休息我怎么没有听大司膳说过。”陈皮哆嗦着问。这会儿离了火盆,还是很冷的。
“我不信你们今天不生病”石榴顿一顿,绷着脸对小.女们说:“凡是稍微有点头痛脑热的,全都卧床称病,不许逞强,不然的话,赵.官有可能派我们去做更加困难的事情。”
众人点点头,一路拖拽,回到院子里。七娘和赵大司膳已经转移到屋子里等着她们了,石榴推开门时,一屋子人正在陪着赵司膳核对账簿,几个从来没见过的.女太监捧着几册单子,想必是司膳坊管采买的人。
“禀两位司膳,阿嚏藕已经挖、阿嚏、回来了。请司膳点检数目,婢子们才敢去切开凉拌。”
一时,屋里喷嚏声此起彼伏,.女太监们纷纷掩面。七娘看到这些孩子一个个浑身是泥淌着水,心疼地不行,赶忙走过去把炉里的火拨了拨,让屋子更暖和些。
赵大司膳抬眼略看了看,吩咐七娘带她们去案上切藕。似乎她们能不能带回藕、带回了多少藕,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赵大司膳的脸上即看不出喜色,也看不出怒色。
“赵姐姐,切完藕,就算通过考核、可以正式分配她们了吧”七娘小心翼翼问了一句。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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