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良很生气地说了一句:“女大要由娘。”
黄以恒的儿子黄建群没考上大学,花钱上了个市电大,算是有了大专文凭,毕业后分到了市工商银行,二十三岁就已经当上了信贷部主任,权力很大;郑天良的女儿郑清扬考上了市轻工学校,毕业后回到合安县,进自来水厂当技术员;吴成业儿子考上了省机电学院本科,毕业后分回合安县电子原件厂当工程师,可电子原件厂已经几乎倒闭,所以也就下岗了,据说他正准备到南方去找工作。郑清扬长得像郑天良,个子高挑,身材苗条,有男孩的自信却又不乏女孩的温柔,她和黄建群、吴颢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学,关系也很近,而同住一个院子的郑清扬跟黄建群从小玩得很要好,到市里上中专后,每到星期天,黄以恒爱人钱萍都要接郑清扬到家里加餐,所以清扬跟市电大读书的建群来往就多,建群对长得青春靓丽的清扬情有独钟,可清扬长大后却对建群没了感觉,急得钱萍经常跟周玉英通电话,她在电话里总是说清扬贤慧懂事,我家建群要是能高攀上真是前世修的福份。女人们在电话里总是唠叨不休,可孩子们已经长大了,黄以恒郑天良根本不管孩子和女人们的事,他们都在干公家的大事,当然顾不了自己家的小事。不过,最近半年,郑天良开始重视起两家结儿女亲家的事,他想找机会跟郑清扬谈谈这件事,当然最好能由周玉英做通工作。可女儿郑清扬现在居然跟吴成业的儿子吴颢打得火热,吴颢虽说是本科毕业,可人已经下岗,吴成业这几年更是越混越差,脾气怪,人缘又不好,几年前被调到了县纪委当上了副科级督察员,不仅没提拨,还从一个实职变成了一个虚职,是“三梯队”干部培养中的一个败笔,吴成业在政治上基本上已经彻底没戏了,他就像一棵风化的枯树,慢慢地在变成一块化石。这些年,郑天良跟吴成业也没有了什么来往,因为郑天良已经不习惯再听吴成业那些怪话。
这一段日子,郑天良很想找一个机会去老家看看,也想拨一些钱将玄慧寺修一修,乡亲们意见太大了,如果可能的话,他想拜会一下悟能法师。
合安县工业区在夏天的阳光下依然呈现出气势磅礴和恢弘夺目的轮廓,连绵成片的厂房和旗杆一样笔直高大的烟囱错落有致地书写着合安县经济建设的历史,只是工业区的厂房里再也听不到机器轰鸣的声音,烟囱里也不再冒出工业的灰烟,偶尔有一两辆汽车在厂区里经过,每个人都闻到了久违了的汽油的味道,许多企业的金字招牌已经生锈,门前几面颜色暗淡的旗子已经放弃了对艳丽色彩的记忆,它们在残酷的市场经济大潮中低下了脸面。电子原件厂、缫丝厂、轻工机械厂、水泵厂早已停机,除非有来料加工,厂房的机器才偶尔启动,机器开动的一刹那,车间里的麻雀们惊恐万状,像弹片一样在屋顶上乱飞,因为麻雀将自己占领车间合法化了,开动机器反而侵犯了它们安居乐业的生活。工人们都放假回家了,他们在县城摆地摊、卖小吃、卖y,你要想整顿市容,没门,想收税,就掏下岗证,好像下岗了就是天王老子一样,该尽的义务不尽,该交的钱不交,冲击政府办公机关还不敢铐他们,所以一些领导干部讲我们现在讲人权有点过分了,美国的公民谁敢冲击政府。像吴颢这样的年轻人准备背井离乡到南方闯天下,而一些国营企业的老职工们就三天两头到县政府闹事,静坐示威,冲击县政府,甚至打出了这样的标语口号:“一生交给共产党,老来反而没人养,本来指望靠儿女,儿女如今全下岗。”县政府拆东墙补西墙,凑钱发每月128 块钱的下岗生活补助,由于当初建工业区招了三千多国营职工,这样每月发下岗最低生活保障金全县就要多支出近四百万。欠银行的四个多亿按县委赵根苗书记的话说就是:“要钱没有,要命全县有四十二万条。”银行说能不能先付一些利息,赵书记说我要是能付得起利息就能还得起钱。至于建通往省市十八公里的农民新村贷的款,农民有钱也不愿还,说这是政府让他们建的,现在房子结构又旧,又不实用,甚至有人说要政府倒赔钱,气得赵根苗牙疼。
赵根苗书记说他自从来合安当县长起就没过过好日子,还有两年就要退了,所以他自从宣中阳来任县长后,就经常生病,经常往市里跑,在医院一住就是一两个月,合安县也就靠宣中阳一个人撑着,宣中阳当然无话可说,他是黄以恒市长的秘书,他咬碎牙齿也得往肚里咽,不能往地上吐。
投资超过一个亿的啤酒厂,号称合安经济的“航空母舰”,虽说最高产量从没达到过五万吨,但还是有过年产三万八千吨记录的,九二年前后人们喝啤酒喝疯了,啤酒厂曾出现过连夜排队等着拉啤酒的车辆,曾有两年创造过近千万元利税的。但好景也只有两年,最近这几年,由于外国啤酒渗透,以及合资啤酒企业的大面积扩张,加上消费者口味越来越挑剔,合安啤酒厂的“碧源”牌啤酒再也喝不出德国口味了,德国设备却不产德国口味的啤酒,许多人很是想不通,后来知道了要想有德国口味,得有德国技术,而德国技术要钱去买,当高速公路四通八达的时候,交通不便的合安想合资也没门。这世道变化太快。
合安的工业区面临着向何处去的抉择,根据国务院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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