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相信,如果刚才她与蒲经理发生冲撞,她肯定是要被罚款甚至开除的,公司的纪律确实很严明,对此阿华已经耳闻目睹许多了。但她绝对不相信蒲经理会自己往地上丢废纸,然后借机对小姐们罚款。人家堂堂一个大经理,虽说相貌不是很英俊,但每日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相,怎么可能做那种卑劣的小人才会干的丑事呢!倒是这些小姐有时爱嚼舌头,说的话可信度极低。如果她们对谁不满意,造谣中伤人家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阿华因平白无故地损失五十元总有些不大开心,闷闷不乐的心情直到晚上才烟消云散了。晚上轮到她“上钟”的时候,她碰上了一个通情达理而又出手大方的客人。那个人似乎很有语言天才,开始时他讲一口似乎相当标准的广东话,见阿华讲广东话很吃力后便改讲普通话,似乎也是相当的地道,绝不是一个普通南方人所能达到的水准。在阿华给他讲笑话时偶尔蹦出来几个英文单词,那人便夸奖阿华的英语发音很好听,并试着同阿华对了几句英文,阿华甚至觉得他讲英语时几乎比他讲中国话还要标准,还要流利。在阿华给他按摩时,他便老老实实地趴在按摩床上听任阿华摆弄,从没有像有些客人那样不时伸出手来试图在小姐的身上摸几下。他也很会说话,说的话很幽默,逗得阿华十分开心,阿华觉得他随便讲一句什么话就比自己费了好大力气从书上学来的笑话还要引人发笑。他很善解人意,很能体谅别人的辛苦,见阿华额头上冒汗了他便坐起来点上一支烟,说休息休息,还给阿华要了一杯冰冻饮料。
但是,那个人却不大愿意讲他自己的事,他只告诉阿华说他姓萧,是做生意的,也就是说是个商人。但阿华觉得他似乎很有知识,更像个知识分子。当然,商人中也有很有知识的,知识分子中也有做生意的,阿华也知道这并不矛盾。他也不愿意给阿华留下通讯地址或者电话号码什么的,虽然他的“大哥大”包里就放着一把崭新的手提电话,他只是允诺过几天来“紫蔷薇”洗桑拿浴时还会找阿华做按摩。
临走时,他给阿华签了张二百元的“小费单”,那种单是要交到收款台去的,由公司向客人收款后,扣除20%的“管理费”再将剩余的钱付给小姐。然后,他又给阿华留了两百元的现金。他说他以前虽然没有来过“紫蔷薇”,但估计各家桑拿浴的规矩都差不多。不签“小费单”是不好的,那样公司会怀疑小姐独吞了“小费”,甚至可能对小姐罚款;但如果只签单而不给现金,则公司克扣得太多、辛辛苦苦的小姐们就太吃亏了。他说得很对,“紫蔷薇”的实际情况正是这样的,阿华觉得他真是个难得的好人,那么会体贴人,像个大情人似的。只可惜他的年龄太大了些,看上去不会小于六十岁的,要不阿华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他的。不过,阿华觉得他还是很让人喜欢的,至少是作为桑拿浴的客人他是会很受欢迎的。如果多几个像他这样的客人,阿华就不会觉得做桑拿小姐有多困难,有多可怕了。
送走客人以后,差不多就要到下班的时间了。阿华心里美滋滋的,一边轻声哼着小曲,一边换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准备铃声一响便离开公司回家,先好好地吃上一顿夜宵儿,广东人叫“消夜”,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她已有好长时间没能睡个安稳觉了,除去不习惯在人吵车鸣的大白天睡觉外,还因为她这段时间总有些心事,想得人意乱心烦的。阿华俊俏的脸蛋儿已有些苍白,像秋日的花瓣儿薄薄地挂了一层霜,水灵灵的大眼睛经常藏着些许忧伤的神色,眼睑上因睡眠不足而呈现的蓝黑色条痕越来越明显,几乎连眼影也不用涂了。今天时来运转,心情愉快,阿华的睡意也来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甜甜地睡上十几个小时,把几日来欠下的“睡债”全都还清。
但就在这时,蒲德威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位陌生的男人。那人有四十几、五十来岁的模样,高个子,着一身便服,宽松的夹克衫潇洒地敞着拉链,腰后藏上几公斤的东西也不会被人察觉,粗黑的眉毛下闪着一对犀利的目光,棱角分明的嘴上顶着一支威武英俊的高鼻梁,饱经风霜的脸上毫无表情。那人在小姐们的脸上、身上审视了一番,然后便走近前拉出来几个小姐,那动作迅速、轻松而熟练,就像一个匆忙的过路人在路边“无牌经营”的小摊上随便挑选几枚水果,以便带回家去款待他已不太喜欢但又不得不经常哄骗的老婆。
阿华第一个便被拉了出来,其余的人还有“2 号”阿童、“38号”阿梅、“36号”纯子等几个小姐。蒲经理让被挑选出来的小姐站在一边,对她们说:“今晚秦所长在咱们酒店的‘卡拉ok’招待几位外地来的客人,有劳几位小姐下去陪一陪酒。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白吃白喝,还能唱歌跳舞。时间也不会很长,客人们辛苦了一天,过一会儿就得回房休息了。如果万一玩得晚了些,我给你们补休,你们明天可以自动晚上班两个小时。”
见小姐们怏怏不乐的神情,蒲经理提高声调颇显严肃地说:“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去了就要好好玩,完成公司交给你们的光荣任务。你们知道来的客人是什么人?
是冒着九死一生刚刚破获一起特大毒品走私案的英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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