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封建社会里,儿子败坏老子的遗产,孙子颠覆祖辈的根基,尸骨未寒,江山易色,魂幡尚飘,旧调新弹。历史的颠覆,有时也来得太快,这也是所有第一代创业者始料不及的悲剧。一个土财主,出了个败家子,顶多破产而已,而偌大政权,毁在败家子手里,那就是国破人亡的灾难了。
《后汉书》这样描写梁冀:“为人鸢眉豺目,d精矘眄,口吟舌言,裁能书计。少为贵戚,逸游自恣。性嗜酒,能挽满,弹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钱之戏,又好臂鹰走狗,骋马斗j。”如今,能知道“格五,六博,蹴鞠,意钱之戏”是怎么一个玩法者,大概是找不到的了。
李汝珍写《镜花缘》,就感慨古代若干游戏技艺的失传;有一次,我听一位研究清代宫廷的学者,论及时下的古装电视剧,大摇其头说,不是哪一点不像,而是压根儿就没有一点像。不过百年之隔,就生疏如此,汉代花花公子们的游乐,更是无法知悉。但以今譬古,估计也相当于现在流行的按摩,桑拿,蹦迪,酒吧,高尔夫,弹子房,卡拉ok以及三陪小姐的全套服务吧?
从这些细节来看,梁冀只能说是一个活生生的吃喝玩乐的衙内,如果仅此而已,他老子在地下也就可以长眠了。但是,从古至今,又有几个衙内仅仅满足于吃喝玩乐这四个字呢?权力这东西,是首先要把握在手里的东西。梁冀倚靠着他当皇后的妹妹,长期独揽大权,达二十多年,简直到了“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的地步。当他炙手可热时,“其四方调发,岁时贡献,皆先输上第于冀,乘舆乃其次焉。吏人齑货求官请罪者,道路相望。冀又遣客出塞,交通外国,广求异物。”
有一个叫士孙奋的扶风人,很有钱,梁冀打他的主意,把自己的坐乘,连马带车强行抵押给这位富翁,要贷款五千万。这种勒索,与明抢也无什么差别。士孙奋没法,不敢不借,但借也等于r包子打狗,有去无还。于是,给了梁冀三千万,以求消灾。哪知梁冀大怒,给你脸,你不要脸,于是一纸公文把士孙奋告到了扶风县,诬陷士的老娘,曾是梁府替娘娘管私房钱的女婢,偷了他们家白珠十斛,紫金千斤,逃跑在外的。官府哪敢忤违梁冀,他怎么说,就怎么办,“遂收考奋兄弟,死于狱中,悉没赀财亿七千余万”。
所以,大臣黄琼上疏:“诸梁秉政,竖宦充朝,重封累职,倾动朝廷,卿校牧守之迁,皆出其门,羽毛齿革,明珠南金之宝,殷满其室。富拟王府,势回天地,言之者必族,附之者必荣,忠臣惧死而杜口,万夫怖祸而木舌。”其实,黄琼敢于这样冒犯梁冀,是知道自己不久人世,才直言不讳地向皇帝说出了真相。但是,封建社会的最高权力中,外戚能把持朝政,为非作恶,而有恃无恐,通常,那个做皇帝的男人,不是年龄太小,童稚无知,被控制c纵,便是昏庸无能,行尸走r,被蒙蔽愚弄,由此,便知道黄琼疏上以后,说了等于没说,p事也不顶用的。外戚,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司马迁着《史记》,专门有《外戚世家》一章,说明了自远古起始,中国统治者的母族和妻族的姻亲们,染指权力,是一个值得关注的政治现象。
“裙带风”考(3)
现今的世界上,除了欧洲保留王室的国家,尚会有后妃的外戚外,其他国家的领袖,都有任期限制,母族、妻族纵能涉足权力,也是镜花水月,稍纵即逝。即使是世袭的国王,又如何?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的摆设,外戚就更没有什么油水了。那位因车祸而亡命的黛安娜王妃,其弟也就是在他姐的葬礼上风光了一阵,好像也没有因她而升官发财。如今,一般政权体制中,已无外戚这一说,但外戚没了,不等于裙带风也没了。有的人在仕途上贪图捷径,走统治者的夫人路线,走权势者的太太路线,而获重用和信任者,还是会存在的。
古代的“外戚”,专指封建社会中与帝王的后妃具有亲属关系的人士,后来,血缘的因素,变得不那么重要,凡是皇太后,皇后(未来的皇太后),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以及正被皇帝宠幸的任何一个女人,她们所嬖爱的某个娘家的男人,或者不是娘家人,可以在后宫出入的人,都可算在外戚之列。再后来,也就无所谓后和妃,凡依赖女人的力量,获得权势和财富者,都被泛称之为“裙带风”这样比较香艳的名目之下。
外戚,是后代裙带风的老祖宗;裙带风,则是外戚在现代社会的延伸与发展。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凭机遇而不需奋斗,凭幸运而不靠本事,凭女人而不用努力,凭裙带而c弄权柄的特殊阶层。司马迁的《外戚世家》,第一个就写了汉高祖的老婆吕雉,她的两个兄弟,也就是刘邦小舅子,差点把刘姓王朝颠覆。王莽也是外戚,他一手结束了西汉政权。到了东汉,一拨一拨,更是目不暇给。汉代,在中国历史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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