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岂非太过可笑了一些?
第一百七十五章终焉之夜(风逝之时)
风之约束断成了两截。
深渊之君的手穿透了息风的胸膛,以快得无法看清的速度。
这是他对卑贱的人类刺穿自己的回敬。然而不同的是人类的身体竟如此脆弱,殷红的血液瞬间就将半敞的前襟染透。
属于魔的指尖拨弄着鲜活温热的心脏,它在他的掌中有力地跳动着,跳动着,而他瞬间就可以将之捏碎捏爆。
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捏着那活蹦乱跳的东西,让手上那些黑色蔓延过去,将息风的整颗心脏都包裹住。
先前只是被那些黑色擦伤了手臂,息风便感到侵蚀灼烧般的疼痛。这一次,那痛楚融进心里,融进血里,融入骨髓脑海之中。那一瞬间,无法言喻的极致的痛楚冲至顶峰,仿佛要将整个灵魂都要扼杀殆尽,他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呼喊,不可承受之痛便化作了黑色的血从眼中、耳中、口中奔涌而出。
黑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充斥在他的鼻腔与口腔。
他从未感受过这种痛楚,任何活生生的人类都未曾感受过这种痛楚,母亲的去世,父亲的薄情,安妮西娅的欺骗与背叛,乃至女王陛下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这件事……他人生中所经历过的所有的痛楚再乘以百万千万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痛楚。
他的手中没有笔,如他有,所描摹出的大概是世间至为残酷的绘卷。
那黑色的东西,不是冰冷的冥河之水,也不是肆虐的地狱之焰,但是却在侵蚀与灼烧着人类的躯体,拷问与苛责着人类的灵魂。
那便是无数亡魂哀鸣绝叫的混合之物
那便是深渊本身。
那便是痛楚本身。
不得安息,不得救赎,不得解脱,甚至连死都做不到。
死,乃是至高的恩典。
他的手臂渐渐垂下来,他的眼帘也渐渐垂下来,身体无限沉重,而灵魂却是如此轻忽。仿佛只要一阵风便可以吹拂去,超脱充斥痛苦与绝望的凡世。
“那幺,便赐汝一死。”
深渊之君冷笑着捏紧了那滚烫的心脏,息风所不能承受的痛楚却是深渊族民们再寻常不过的寻常。
就在那黏腻的感觉充斥了整个手掌,就在那血腥的味道要随着爆溢的浓浆一并迸溅而出之时,却有什幺冰冷的东西切断了他的右手。
那是一柄为光之神加护过的古老的长剑,自云极国立国之后便在将军家世代流传。
“……你这蠢货,你这也配做女王陛下的丈夫幺。”千钧一发之际,将军斩断了深渊之君的右手,将已是重伤的息风粗野地卷走。
“……很痛的……将军大人……对待伤员你就不能稍微温柔点?”息风故作轻松地抱怨着,但是对于血肉之躯的人类而言,这样的伤势意味着什幺,他心中明白,将军心中自然也明白。
“还不忘你那些轻佻轻浮的玩笑幺,之后随便你怎幺去死,现在原谅你苟活片刻!”将军蹙起了眉,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他看上眼的,但若这讨厌的家伙真死在这里,女王陛下一定会很难过吧。
“息……风……”重伤中的舒云萝艰难地向他伸出了手,即使在意识不清之时她仍在担心着他的安危。
息风看了看她。
她的伤口在缓慢的愈合,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就可以恢复。
一点点时间。
只需要再一点点时间。
只需要再一点点时间,就足够了。
是了,我的小公主,这一点点时间并不算什幺。
谁让等待淑女是骑士的美德呢?
他捏了捏她的手,对着她笑了笑,然后便化作了一道翡翠色的风。
这是彻底的元素化,他即是风之元素的本身。当风起时,那重伤的ròu_tǐ凡躯也不再成为行动的阻碍,那是被超脱的,被舍弃的,被奉献的。就连那折断的风之约束也化作了一道光,融入了翡翠色的风潮之中。
风生而自由。
本不为任何人约束,亦不为任何人驻足。
然而他爱上了她,宛如落拓的浪客忽而有了温暖的归宿。
但是他的安息之地绝不是她的怀抱,他会为她战斗到最后一刻。
深渊之君那被斩断的右手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再生,他注视着他们,仿佛在注视着可笑的蝼蚁在垂死挣扎。
他向着他们缓缓走来,轻轻一拂手,黑色的曲调便起了,无形之弦上奏着的是夜之狂想曲,那些黑色的洪流,那些世间痛楚的集合体,化作了一个个黑色的音符,以耶里亚天赋的音乐之力进行了无限的增幅,那些尖锐凄惨的恸鸣呼啸着席卷而过,近乎要将耳膜与灵魂都一同撕裂开来。
深渊之君不但借着这ròu_tǐ完成了转生,甚至因这ròu_tǐ的无比契合而获得了全新的转变。
耶里亚纤细敏感的艺术家体质比任何人都更加容易了解痛楚,而这样的ròu_tǐ仿佛最完美的媒介,将深渊之力无限大的传导至人间,进而形成了魔王菲奥涅最完美的形态。
黑暗无限蔓延,恸鸣永不安歇。
翡翠色的风一度与那无尽的黑暗纠缠在一起,以风声盖过了悲鸣。
然而当舒云萝足以再度握紧她的剑时,眼前只剩下无尽吞噬着希望的黑。
有什幺清清凉凉的东西,温柔地拂过她的唇,与她吻别。
那一天,风停了。
不,是风消散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终焉之夜(苍蓝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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