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晟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从敞开的窗户看见对面屋脊的残余的一点积雪。
福建的元军大概就像这屋顶的残雪,很快就会在阳光下消失殆尽。但是平定福建之战本身却带来了诸多问题。为了南征大军选帅,他也是煞费苦心。
张宽仁是难得的帅才,彭怀玉也是。相比较张宽仁这个几乎找不到缺点的人,他更最终选择了彭怀玉的直性子和勇猛。
当坐在他这个位置上,需要考虑的事情就不仅仅是像当初在山里那么简单,当初是运用一切办法能打败蒙古人就行了。
他需要尽快清除弥勒教残党在天启军中影响,以让天启脱离迷信和愚昧,同时还要考虑不能因此与天完朝廷中彭党弟子交恶,不能令北方韩宋弥勒教反感。所以,他宽恕了王中坤的罪行,让王中坤亲自去做这件事,如此便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借外人之手镇压弥勒教。
他要把兵权紧紧的握在手里,不给麾下大将犯错的机会,所以舍弃了看上去永远温和镇定的张宽仁,选择了直性子的彭怀玉。
张宽仁是他留在鞘中的剑,可以威慑任何在外领兵的大将。但当这柄剑长久出窍,必然会闪现出无与伦比的光芒,到时候无论对他还是对张宽仁都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选择了一个有缺陷的大将,现在就必须要承担他性格中缺陷造成的后果。
彭怀玉桀骜不驯!
叶琛两只手一手拿着一份文书,看着府主目光游离在外,静静的等候府主的决定。
过了很久,郑晟直起身子,少见向叶琛征询意见,问道:“依叶主事之间,该当如何?”
叶琛能从许多文书中专门挑选出这两份报告出来,向他请示,说明叶琛早已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叶琛避开郑晟的视线,小心翼翼的回答:“属下不知道,属下不敢说。”
“但说无妨。”郑晟皱着眉头,“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叶琛沉思片刻,抬头道:“属下不敢说。”
郑晟淡然一笑,道:“好,你不敢说,我便亲自来说给你听听。天启军中几乎没有招募过色目人,只有我身边有个色目人侍从,朝中更没有色目人为官,此番彭怀玉不经过枢密院准许,招降了一千多色目骑兵。”他指着叶琛手中文书道:“他在军报中夸赞这一千两百人骁勇善战,便是明确要把这些探马赤军编入天启军序列中。这等桀骜不驯的行为,该当如何处置?”
叶琛哪里敢接话。他是府主近侍,有心想谏言,但怕担上挑拨府主与大将关系的罪名。
郑晟再指向他右手的文书,道:“这份文书虽然是浙江行省呈上来的,但坐镇浙江的是枢密副使于少泽。我说他年初怎么会上书想从海路进攻泉州,原来是早就与泉州港的色目人有了联系。此番泉州港被屠杀,番商被一扫而尽,他以前的功夫都白费了,所以才上书告了彭怀玉一状。”
叶琛一直协助郑晟处理公务,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现在见府主心里也像是明镜一般,暗自松了口气。
郑晟心中苦笑,彭怀玉啊彭怀玉,真是不给我省心。
叶琛见府主犹豫不定,听口气对左卫大将军有不满,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件事,道:“不过泉州蒲家被灭族,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为何?”郑晟不知道其中缘由。
“蒲家人原本就该死!”叶琛道。
能让他这种明义理的人说出这般狠毒的话,令郑晟很奇怪。
叶琛熟读宋史,他本身又是福建人,对当年泉州发生的事情大概不如袁明达清楚,但知道这件事。他把蒲家家主蒲寿庚当年屠杀宋室宗亲的事简单诉说了一遍。
郑晟方才了然此事,道:“这么说来蒲家人的确该死。彭怀玉借蒙古人之手屠尽蒲家人倒不算过分。”但是他心中微有些不安,彭怀玉在给他的密报中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件事。
这个桀骜不驯的大将军在做他认为对的事情时,总有这么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有时候这是破敌的利器,但用的不好也会伤到自己。
郑晟不是泉州人,也没在福建呆过,所以不知道泉州往事。他想起于少泽也不是福建人,不知道他是否明了泉州蒲家还有这么一段不堪的过去。如果于少泽知道蒲家是这等人物,还要招降那兀纳,就有点说不过去。
但这种事情没法明言,他当面问于少泽,于少泽就是知道也会说不知道。
叶琛借机进言道:“若是此事与大将军有关,以在下看来府主也不该因此责怪他。八闽除了泉州港的色目人,大概没有人不厌恶蒲家人的。蒲家信奉穆教,与色目人为伴,对中原朝廷历来无忠诚之心,斩杀可除后患。”
郑晟点头表示认可。
叶琛见府主认同他的话,借机把心底的话都倒了出来,道:“穆教和景教于我汉人便是毒瘤,都是蒙古人引入中原,借用掣肘汉人势力,信奉这两个教派的人都不可信。府主既然禁了弥勒教,对这两个教派也需限制。”
郑晟摸了摸下巴,道:“若我好好想想。”此事干系不小,叶琛的说法是没错,但天启现如今还四面临敌,不可树敌太多。
蒲家人都已经死了,是蒙古人动的手,浙江左丞告状只是为了想让府主知道此事,郑晟也不可能用这个不明了的事情来惩罚彭怀玉。但私自招募探马赤军进入天启军就不一样了。
郑晟考虑再三,对叶琛道:“另一件事,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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