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昱美更快地催促着马。
一刻不停地追着。
她对阿荏有多熟悉,她现在就对苏沫有多排斥。
苏沫拉紧了缰绳,清风乖巧地慢慢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苏沫平静地望着她,“一次性说完算了。”
马儿不太安宁,在原地转着圈儿,杨昱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就嗤笑了一声,“太像了,声音也像,有时候我也会想你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不光这脸变了样,就连性子也变了很多,而且她已经不在了,她不可能回来的。所以你再像她,也不是她,你赢不了的。”说到最后,杨昱美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苏沫疲倦地看了她一眼,觉得无聊,转身策马就走。
只是手中御马的动作依旧难免生疏和别扭。
杨昱美唇畔扬起一抹冷笑,她忽然间玩心大起,紧紧跟上了几步,陡然就拔下头上固定发型的一根长簪,趁苏沫和小伙子不注意,狠狠地朝清风臀部刺了进去!
清风吃痛,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发疯了似地往前奔去!
场上一下子乱了套,小伙子急得不住挠头,也上了马立刻追上去。
前方的苏沫害怕得尖叫,整个身子都伏在马背上,不住颠簸,眼看着大半个身子已经被颠出马背外,就快要摔到地上,她还紧紧拽着缰绳,不断叫着:“清风!清风!”
杨昱美在身后笑得花枝乱颤。
身后似有数匹马一起追她,她甚至能听见颜东的声音。苏沫浑身上下早已被颠得散架了般疼痛,她本就不会骑马,能坚持这么久没被摔出已是奇迹,可她仍是咬唇撑着,凭什么那一对就可以肆意欺负她,她绝不能轻易认输!
奈何受惊了的清风着实威猛,一直跑到围场边郊树木丛生处,眼看就要撞上障碍物,惊马前蹄高高扬起,马背上的苏沫一时反转不及,大声惊呼着被甩了出去,下一瞬就在陈以航与颜东等人的眼前,重重跌落在了地上,宛如断翅的飞鸟。
颜东简直急红了眼。
他们匆匆下马,奔了过去。
苏沫一脸苍白地屈卧在草地上,双眸紧闭,睫毛不住颤抖,就连唇亦早已抿成了僵硬的直线。陈以航顷刻间便乱了方寸,耳畔呼呼只是前一瞬骨头断裂的清脆声,他急出声问:“哪儿疼?要不要紧?沫,你说说话!睁开眼睛看看人!”
陈以航跪在地上,弯腰就想把她抱起。
颜东一把推倒他,“不能碰!叫担架来!”
“为什么不能碰!你看她等得了担架吗!她那么疼,你想让她疼死啊!”
颜东被他吼得耳膜发疼,却依旧挡住他身子,一边回头冲小伙子喊:“快去叫人抬担架来,再叫救护车!”陈以航还要推开他,颜东终是暴怒,冲他吼道:“陈以航,你看清楚了,你再擅自抱她你会让她死的,骨折的病人你不能抱着她跑!收起你的那一套,不是你以为对她好的就是她真正需要的!”
陈以航怔忡在当地,颜东的话宛如重锤一击一击砸在他心底,粉碎一片。
杨昱美下了马,她似乎没料到这样的结局,陈以航朝她望过来,他的眼中似乎已建起一座城堡,冰封起了万年的寒冷风霜,她觉得只看了一眼,浑身就仿佛陷入千年冰窖般,彻骨的寒冷。
她缩在原地,一张丽容冷傲无比,仍是倔强地不肯道歉和关心。
担架很快就过来,颜东指挥众人小心翼翼将苏沫抬了上去。
他跟着上了车,猛然间担架上的女子动了动,指尖拽住了他的衣袖。
“以航……疼……”
颜东听见她极微弱的呼唤。
他低下身子,呼吸拂过她因痛苦已经皱成一团的小脸,她没有睁开眼,睫毛簌簌直颤,可那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就是不肯松开,反而随着车的加速也越来越紧,一分一分地揉着、像是要揉到他的心底里去。
颜东看向车窗外,她念念不忘的那个男子,身边站着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天造地设的一双。
颜东反握住了苏沫的小手,“别怕,有我在。”
她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力量,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苏沫是在额际湿凉的刺激下醒来的。
尚未完全挣脱梦境和疼痛的女子睁开眼,视野中模糊的事物也逐渐清晰了轮廓,最先闯入眼中的是白色,铺天盖地不辨是非的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布帘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还有身上缠着的白色的绷带——
医院里。
她试着挣脱掉额头上黏腻的触感,浑身似乎烫得难受。
颜东推开门,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她朝他勉力笑了笑。
颜东细心地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摘掉她额头上的湿毛巾,又替她量了量体温和各项指标,遂又扶起她的身子,宠溺说道:“我们福大命大的小猫,索性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右手手肘处和腿部有轻微骨折,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不过你啊,倒是很喜欢发烧,每个月都要烧一烧,小心退烧药吃多了产生抗体,以后都治不好了。”
她嘟着嘴,蹦出一个字,“吵。”
颜东笑着替她捻好被子,又拿过瓷杯,替她插好粗的吸管,“我妈熬的燕窝粥,挺清淡的,你尝尝。”
她听话地吸了几口。
有人敲了敲病房门,颜东说了声“进来”,苏沫望见来人时,吞地急了些,免不了被呛到,又是一阵咳嗽,颜东皱眉不断轻拍她的背顺气,这才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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