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丝毫未发觉来人,摸了摸下巴,看起来那棋阵让他有些犯难。
夕阳温煦的光透过树叶缝隙落下几个斑点,悉数播撒在陆礼和肩际,笼罩起一层淡薄的光晕。他跟自己下棋是常事,这一幕陆明遥看在眼里,自觉得温暖祥和。
她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绕到陆礼和背后,环住他脖颈,细声细气娇嗔地说道,“猜猜我是谁。”
陆礼和失笑,“你这孩子……”他顺势拉下陆明遥的胳膊,那张潋光滟滟的笑颜舒展眼前,“这阵子身体挺好吧?”
陆明遥轻笑道,“爸,这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她顺势坐到一旁的石凳上,自顾自地拿起石桌上搁着的紫砂壶,淅淅沥沥地倒着茶水。
那茶杯刚要贴到红唇上,陆礼和拍了拍她的手,“茶凉了,喝了小心肚子疼。”
陆明遥眯着眼睛笑,没听陆礼和的话,仰了仰茶杯,润了润略有些干燥的嘴唇。
她那个舒朗的姿势,连同俏皮的笑容,辉映在和煦的霞光里,陆礼和看得出了神。她跟她母亲越长越像了,连同这性子也越来越相近。可这并非什么好事。
三年前,她内敛骄纵,让他头疼;三年后,她沉稳平静,让他心疼。而无论她什么样子,终究是他捧在掌心里的女儿。以前的那些事情,他盼她想起,却也望她记不得。
陆礼和眺望着远处的染透了云朵边角的夕阳,想起来前些天杨晓婉跟他的对话。
“听你这么说,明遥这孩子大概也猜到什么了吧,筱远的事情……”杨晓婉站在他身后,想起失去的儿子,心如刀割,声音渐小。
陆礼和拍拍她搁在他肩头的左手,“这就是命吧,”他想到了什么,回转过头,脸色微变,“晓婉,你心里不会还怨着明遥吧?”
闻言,杨晓婉一怔,摇摇头道,“那就是场事故,怨得了她什么。筱远没了,身边就只她一个孩子,想怨也舍不得。再说,看到她我就想起忱姐来……”
说出这名字,杨晓婉直觉手背上覆着的那只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心里一凉,压低了声音,“这些日子,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明遥她现在想嫁的是治平吗?为了遂忱姐的意,把她嫁到林家,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上辈子恩恩怨言,跟明遥有什么关系,偏偏她来承受。”
她语气温和,步步递进的质问却让陆礼和心头像压了块巨石一般越来越沉重,他轻叹一口气,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语,“嫁给治平,总比跟了舒平得好。要是她跟了舒平……”
陆礼和连连嗟叹,最后那个设想也让杨晓婉心头一紧。她抽出左手来拍了拍陆礼和,半是劝解半是安慰,“也没有别的办法,治平那孩子外冷内热,明遥她……”她话没说完,接着沮丧地摇摇了头,“唉……我真是……既怕她想起来,又盼着她想起来。”
陆礼和脸色凝重,缓慢地回道,“她在b大遇到靖宇了,筱远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纸包不住火,这是早晚的事儿……”
陆明遥等了好久,也不见陆礼和说话,只好提高嗓音又喊了一声“爸——”
陆礼和缓过神来,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这太阳晒得舒服。”
陆明遥探着脑袋,好笑地说道,“您不是晒了晒就睡着了吧?”
陆礼和无奈地摇摇头,“睁着眼呢,睡什么?”
陆明遥想起来陆礼和的特殊嗜好,以前身体好的时候,他喜欢把电视音量开得很高,自己却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她一次心血来潮,趴到他耳边大叫了一声“爸——”,吓得陆礼和直打了个哆嗦。她好笑地说,“您又不看电视,我关了啊。”陆礼和反驳道,“我怎么不看电视?我在听啊!”
“您一个人下棋多无聊啊,等我,我去书房拿跳棋来跟您杀几局。”陆明遥说着便起身来,朝着门厅走去,身姿雀跃。
陆礼和转过身去看她走远,唇角始终保持着一个笑意。
陆明遥刚进门,没来得及刹住脚步,直直地朝身前障碍物撞去。这撞击来得头晕眼花,眼前是黑通通一团,猛地抬头,正磕上坚硬的物体,疼得她直吸了两口凉气。
林治平一手提着保温壶,刚走到门口,颠颠跑着的陆明遥便毫不迟疑地闯进了他怀里。那股菡萏之香萦绕鼻头,飘渺的香气若有若无,熟悉的清淡沁入心脾,像是一些久远到泛黄的记忆,让他神思有一瞬的恍惚。
这恍惚未持续多久,陆明遥猛地抬头,脑袋直直捣在了他下巴颏儿上,钝痛袭来,他往后退了几步,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下巴。
陆明遥瞪着眼睛看着他,无数个带着余温的片段在脑中蒙太奇般忽闪,熟识得像是旧戏重演,她愣了愣,开口问道,“我们……认识吗?”
林治平抚摸下巴的动作顿了顿,他知道陆明遥记不得她亲哥哥,却不晓得她记忆力损伤到这种程度。他们早上刚见面,现在她就不认识他了,这也太戏剧性了。
看着林治平神色怔忪,眼神诡异,陆明遥咀嚼了一下自己方才那句话,顿时明了哪里不对劲儿,慌张地解释道,“我是说,我跟你很久以前认识吗?”
林治平心里松了口气,好笑地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陆明遥“哦”了一声,纳闷地点点头,揉了揉撞疼的额角,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再这样乱猜疑下去,她真要疯了。
“你还好吧?”林治平声音清冷地问道。
陆明遥强作镇定,点点头,抬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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