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尔一直很喜欢达芙妮(月桂女神)的故事。此刻她就像一棵鬼灵精怪的树,静静观赏充满希腊悲剧色彩的戏码。
保持沉默太无趣了,所以她轻轻哼着口哨,歌曲是披头四的《let》。
很合适,不是吗?
亚伯特冲了上来,像条发疯的狗,死命攫住亚伦的衣领,将他拖倒在地,高举双手开始殴打他。
一下、两下、三下………毫无节制地发怨气,亚伦的鼻梁似乎被打歪了,可怜的眼镜飞了出去,镜片无可避免地破碎了。露西尔看见大量的鼻血从亚伦的鼻子里流出,嘴唇似乎也被鲜血染红。
混蛋、混蛋、混蛋!亚伯特大声谩骂。去你的狗东西!
亚伦完全没有反抗,就像空壳、毫无知觉的魁儡,任父亲将暴力宣泄在自己身上。
道歉啊!亚伯特喊道。我叫你道歉啊,该死的混蛋!
「看看你对瑞秋做了什麽!」
露西尔意识到一件事,当然亚伦也察觉了。亚伯特,这个抓狂的男人,爱自己的妻子远胜过於孩子。
失去了理性,人类最自豪的细腻思维,亚伯特沦为耽溺於冲动暴力的生物。
「你听见了没,亚伦?」他问,并前後摇晃自己的儿子。
亚伦可怜的鼻血无止尽地流着,但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眼前这个最应该怜悯他的人却拚命痛殴他,真是讽刺至极。
「要不是瑞秋为你求情,说你还没从自杀的阴影中走出来,我早就宰了你!你为什麽不住手?她痛得都哭了,你这…………妈的!」
拳头无情落下,哪里空白就打哪里。
「道歉啊,窝囊废,我叫你道歉!」
亚伦慢慢动了嘴唇,鼻血从缝隙里留了进去,洁白的齿染上一层猩红。
浓浓的血腥为让他作呕。好想吐。父亲身上的汗臭味和愠羝,宛若酸臭的牛奶。
那是他最厌恶的气味。腐烂、癫狂、毫无人性。
但不行,他必须忍耐才行。
他要亲口告诉这个殴打他的男人,他亲爱的父亲,他有多『爱』他。
「要是没生下你就好了!」他双肩发抖,满面怒容地瞪是鼻青脸肿的儿子。
撕身裂骨的懊悔与妒忌让他彻底腐败。贫弱、可笑、丑陋、失去一切屏障的模样展露出来。
喔,我可怜的爸爸。我还能说什麽呢?亚伦的嘴角隐隐颤栗。
喜悦,让他的眼眶酸楚。
「我知道你迟早一天会惹出麻烦!」
破碎的嘶吼、凸出的眼球、扭曲的轮廓以及柔和的暮色。多麽不协调的画面。
「我跟瑞秋,我们原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我们彼此相爱啊!」
这算什麽亚伦发出不屑的哼气。
「但你却乱了我美好的生活,你剥夺了瑞秋对我的爱!」痛苦的嘶哑叫声摆动,如同失控的钟摆,一方是悲戚,另一方是怨怼。「瑞秋疼惜你、可怜你,在你自杀未遂的时候孩哭得惨兮兮!她不该对你这麽好!你不配!」
怜悯孩子的母亲、恋慕妻子的丈夫、忌妒儿子的父亲。
角色分配太过复杂了,露西尔一头雾水。
亚伦感觉躯体已经离开地面,漫无目的地飘到宇宙去了。
满天星斗中,他玩起骇人的俄罗斯轮盘(russ),右手握着空气手枪,朝太阳穴开出第一枪。他一面期待自己的死亡,一面鄙夷恼人的空包弹。
一、二、三..........究竟到何时才是他的终点?
「说啊!你说我就原谅你!」亚伯特等得不耐烦了,他的声音如飘零的树叶般颤抖。
你也会害怕啊,爸爸。亚伦想。
这是当然的,因为亚伯特不想闹出人命。况且这个人命还是他的亲生儿子。镇上的居民会议论纷纷,而他会进监狱。在怎麽高明的律师也保护不了他。最令他痛苦的是,他的妻子瑞秋不会原谅他,甚至会憎恨他。
没有人会原谅他。
尽管大家都知道他的儿子是个讲话会结巴的傻瓜。
必须停手。亚伯特急迫地想,但拳头不受控制。
「快啊,亚伦,你这该死的智障!」亚伯特竭尽力气、如嚣张野狗般狂吠。「你只要他妈的道歉,我就可以当什麽事也没发生。」
视线在摇晃,亚伦讨厌这种晕眩到近乎要昏厥的感觉。
「说啊,说『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错了』。」亚伯特突然很想笑,亚伦布满瘀青和血块的脸肿大得非常滑稽。
「下三滥的小丑。」他止不住泄洪的笑意。「说啊:『我是个智障,我欺负妈妈,但我知道错了。』」
不好笑。亚伦紧闭双眼。
在亚伯特充满期待的眼神下,他伸出手。
惨白的手如同鬼魅,轻柔捧住亚伯特粗犷、被阴影遮盖的脸。强烈的对比在亚伦眼中熠熠生辉,宛若他曾经迷恋的璀璨星斗。
亚伯特呆杵,双眼如金鱼般瞪大。亚伦傻笑,酸疼的脖子有些使不上力,但他还是仰头,将被血染红的唇靠向父亲的右耳。
亚伦要开始可爱的悄悄话了,这一次他没有结巴。
他说,并送上迷人的微笑:
「去你的,爸爸。」
呼吸像被扯坏的钢丝,『啪』地断成两截。
然後是血的气味,浓烈地就像绝甜绝甜(doux)的香槟。轻轻摇晃,然後伴随『啵』的软塞掉落声,芬芳的液体朝着半空喷洒而出。
醉人的香气,在亚伦的鼻腔中发散发热。
那晚,亚伦库柏成了自己的『英雄』。
他夹断妈妈的手,并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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