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狂风中的海涛重重拍击巨岩,浪涌花飞,坚硬与剧烈,冲撞与挺立!
追与逃的急迫!
争与夺的激烈!
象是要毁灭一切,一丝不留。让人不能呼吸,血y全部冲向头脸!
忽然穹顶上的灯灭了。
所有的声响象是人的错觉,一瞬间全归于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甚至没有呼吸声。
犹如在拼命攀爬奔逃的时刻,一脚踏空。
象是极细的钢丝勒进了皮r,掐住了喉咙。
剧烈的心跳无处可归。
紧迫的心弦无处可靠。
死一样沉寂,让人不安的沉寂。
我缓缓举起短笛,轻轻吹响。
象是一线幽光,被重重竹影松波折叠阻隔。
象是一缕游丝,漫舞不定。
一阵大风就能吹熄的烛光一样的,细弱而空灵的笛声。盘旋低徊,千折百转。
汉青空灵的声音,在人丛中轻轻吟咏出声。
谁的寂寞 衣我华裳
谁的华裳 盖住我伤痕累累的肩膀
谁的明月 照我黑色的松岗
谁的孤独 挫疼山间呼啸的沧江
那是谁家寂寞小孩 头c茱萸
夜夜夜夜 纵情歌唱
如此辽阔 如此苍凉
路有多长 风入我窗
谁看到过 曾经明媚少年的忧伤
谁曾跌倒 谁的华裳
我曾哭泣 陷入深海的月光
谁的泪滴 谁的梦想
谁曾彷徨 谁曾遗忘
语音袅袅,笛声袅袅
黑暗空远的殿堂中,只有汉青的声音和我的笛声
语声停歇,笛子却是愈吹愈是吹肠荡气。
远远的,又亮了一盏灯。
灯下的人,缓缓的退去。
那低而轻的步声,渐渐的远去。
一线光,一缕音。
终于于寂。
不知道哪处角落,忽然吹起了一阵风。
将遮掩我身形的纱吹得飘飞开去。
火红的衣带和披散的头发,一起飞扬,我甚至没来得及放下唇边的短笛。
汉青的声音重又响起,清亮的少年的声音,连同那二百个舞者,齐齐地说:“飞天殿恭贺辉月殿下生辰。”
第章
很多年后,有人给我看了一张淡墨的画。
黑白灰,浓浓浅浅的涂抹,有一抹嫣红,鲜明得让人触目惊心。
红衣黑发,短笛如玉。
明月千里,余香满身。
恍如隔世一般。
从不知道,那时的我,在人的眼中,是这般模样。
令所有人的,驻足侧耳,定定凝望的一抹鲜红色。
在暗沉的殿堂中,飘然欲飞的一点红衣。
“殿下……”汉青为我更衣,把那繁复的礼服一层层穿上身。
内衫,衬衣,薄服,长袍,短袂,华甲……一件又一件,把我象粽子一样包了又包捆了又捆。
动了一下,觉得真是举步维艰。
身后有华丽繁复,迤逦一地的长长衣摆。
“太重了……”我费力的仰头吸气,任他给我扣上宝石的系颈纽绊:“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殿下,正服就得这么穿。幸好这是辉月殿下过生辰,不是大礼服。要是天帝陛下过生辰,那件正装光头冠就是……”他比划了一下:“这么高。”
吓,吓死我了。
那脖子还不得压断了。
“殿下,我身份低微……”他终于最后理好了我腰间的佩饰:“不能陪您上去。您自己……多留神。”
“嗯。”
他目光中水光盈盈。
汉青……
为了你们,我也会处处留神的。
把那个遮盖半边脸孔的面具,轻轻覆在了额上。
深吸一口气,我迈步向前。
长长的回廓,高高的,看不到顶的石阶。
我从侧面的梯阶处慢慢的向上登。
环佩叮铛,衣摆悉悉簌簌作响。好高的石阶,这身份地位的象征,让我觉得脚步越发的沉重。
我的身上,究竟有多少重的枷锁?
远远听到殿中有人歌唱,歌喉细腻宛转,如珠落玉盘。
不知道是谁在歌唱。
长长的石阶,终于也走到了尽头。
我没有抬头,就远远的站着,按照舟数次教过了我的,躬身曲起一膝行礼:“陛下。”
“飞天何须多礼?”那威严流转的声音十分柔和:“刚才一曲笛声,教人心驰神往。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巧思。”
“陛下过誉,还是陛下与辉月不嫌弃,我才敢献丑一次。”规规矩矩的把话说完。
“快入席吧,等你这半天了。”
这个声音我很陌生。
不是天帝,不是辉月,那么是星华了。
向他的方向微微颔首:“更衣延误了些时候,请勿见怪。”
“怎么会,”那声音听来爽朗有些豪迈之气:“别跟我客气了,快坐吧你。”
我在那张空案前站定,拂衣,盘膝,缓缓坐下。侍立的人为我斟上香气四溢的茶。
我在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中抬起头,缓缓看向坐在我对面案上的
辉月。
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我,缓缓举杯:“多谢你的歌舞。”
我有片刻的怔忡,然后也把杯擎了起来:“不用客气。”
那是极尽温柔和迷蒙的眼睛,迷蒙中却有晶莹的微光。淡然有些忧愁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华的,象是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愁绪,长长的浓浓的睫,将那水样的眼睛隔在尘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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