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涴。”棠辞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两眼下满是乌黑色。
柔珂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军务再如何繁忙,总得歇息不是?”又将安神汤递给她,“这几日你总睡得不踏实,我方才进灶房给你做的。”
棠辞轻啜了一口,眯眼笑道:“好喝。”
转瞬间,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说起来,你与瞿将军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柔珂听她的语气小心翼翼间又夹着几分吃味,不由扑哧一笑:“都这么久了,还惦记着这事儿?我为了找你,走遍了中原,凉州自然也待过一阵,机缘巧合之下便认识了。”
“那你当初在我面前为何装作不认识她?”
“去凉州前,我曾修书一封与她,嘱托她多为关照。她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行事自然不同一般女子,心里自有想法且认为我呵护你太过不利于你养伤。于是到了凉州,她便与我演了一出戏,令你能不依赖于别人,自己渐渐走出一片广阔的天地。”
棠辞久久不语,默默地将安神汤喝完,望向柔珂,造反以来自己在徐谦与瞿铎的辅助之下几乎不得闲,柔珂为了照顾自己却比之更甚,两颊清瘦了许多,却甘之如饴。
“阿涴。”柔珂轻轻点头,示意她将话说完,“攻入信都指日可待,到那时,你与我……”
房门被人推开,两人循声望去,只见瞿铎与徐谦恭立在侧,请出一个风姿绰约温婉柔美的妇人。
“母后……”
棠辞几乎不敢相信,她前几日还在与众人谋划该如何将懿慈与安宁等人从信都营救出来,眼下,懿慈竟出现在了她面前。
懿慈素来心思沉静,当下虽喜不自胜却犹能按捺,只微微一笑,向她招手:“听徐大人与瞿将军说你腿好了?走几步给母后看看。”
话音刚落,棠辞疾步冲向前来,投入懿慈的怀抱中。
懿慈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轻笑一声:“这么多人在,该笑话你长不大了。”
“儿臣在母后眼里,向来就该长不大的。”
久违的撒娇之语,懿慈听得摇头直笑,眼睛却游移到柔珂身上,别有深意。
懿慈将皇帝临终前交托给她的木匣递给棠辞,向徐谦与瞿铎道:“鲁王那儿虽可伪造圣旨与印戳,可皇帝的字迹朝中的老臣到底还是识得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倒是不懂这许多权谋之事,一切仰仗二位大人了。”
徐谦与瞿铎忙躬身作揖:“您折煞臣等了,鲁王荒悖无道自是不能登基即位为害江山,废太子在肃州意志消沉,陈王年幼不堪重任,臣等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
棠辞紧抿着下唇,双肩微微有些发颤,皇帝死了,她的心里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失落,长久以来,皇帝就像梦魇缠绕了她十数年,有朝一日梦魇消散,她当真有些无所适从。
圣旨与玉玺的事,棠辞立时与徐谦、瞿铎密谋起来。
懿慈牵过柔珂的手,言说舟车劳顿这会儿反倒不困了,不如出去转转。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到一处空无一人的庭院中,懿慈定睛看向柔珂,柔珂莫名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你与阿玥……”懿慈顿了顿声音,“你与阿玥,是那种关系是么?”
宛若双肩上压着的两座大山轰然坍塌,柔珂一时竟觉轻松,暗舒了一口气,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懿慈脸上没有半分失望,语气也没有责难的意思,循循善诱:“在信都时我已看出来零星半点不对劲,来不及询问于你们却蓦地两地相隔。适才我到了湖州,徐谦与瞿铎过来接我,言语间吞吞吐吐说得也甚是隐晦。本来他二人是朝臣武将不该涉及宫闱,只是江山帝位咫尺间可得,阿玥不日便是君主,为了江山延续与lún_lǐ纲常不得已才僭越直言……”
柔珂一向识礼,当下却抢了一句:“伯母,其实我早有打算,待阿玥登基,我自会远遁中原,寻个她找不着我的地方隐居。”
懿慈往她脑袋上敲了一记,好笑道:“你这孩子,打小便这样,凡事不为自己考虑着想的?我话还未说完,你着急些什么?”
柔珂闻言,轻咳了几声,遂不作声。
懿慈凝视她半晌,低叹了一声:“许也是宿命,开朝以来,英宗好男色,怀思与狄岚,乃至先帝、皇帝与我——我们唐家在‘情’之一字上荒唐惯了,至多为世人非议罢了,多阿玥这么一个少阿玥这么一个,想来无碍。子嗣的事,也无须着急,从宗室里挑几个出挑的孩子在身边养着,选个合适的,先例不是没有。”
柔珂几乎转不过神来,呆怔了半晌才领悟懿慈话中之意,却还是有几分犹豫:“虽如此说,可阿玥雄心壮志,势必要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若是多了我,恐怕这一笔该是污点了。”
懿慈轻笑着拍拍她的肩:“这有何惧?你既要与她厮守,青史的恶名与她一起担了,世事向来公平,多给了你什么,便会从你这儿取回去别的,只看你想不想与她同担了。”
毫无犹豫,柔珂急点头:“我自然愿意!”
懿慈抬手摸摸她的后颈,向她道:“因缘际会,你与阿玥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若不是你悉心照料,想必她一身的伤病也不会渐渐养好。人活半世,皇帝这么一走,我心里反倒看开了许多,人生快事不过有二,一则身体康健地活着,一则与心爱之人白头到老。我唯有阿玥这么一个孩子,自当盼她活得舒心快乐,往后她的心里也再不会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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