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荣笑意不减,“三弟,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很多事情你现在不懂,就不要瞎掺和,听为兄的话,赶紧回去,这里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住口!”李从厚怒不可遏,跳下马来,一把扯翻打给李从荣的伞,顶着对方的鼻子大吼:“我不需要你来教训!父亲与大哥的心血都让你糟蹋全了,他们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竟然还有脸教训我?你知道你现在在干甚么吗?!”
雨水夹杂着唾沫,喷到李从荣脸上,溅了他一脸。
孔循脸色大变,一时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李从荣摆摆手,示意孔循退到一边,到了这步田地,他还能笑了笑,颇有唾面自干的架势,望着面前的兄弟,他道:“三弟,虽然你的话,字字刺骨,句句锥心,但为兄不怪你。你还年轻,不知实情,为兄可以体谅。你回去吧。”
李从厚的兜鍪已经快要刺到李从荣脸上,雨水打在兜鍪上溅入李从荣眼中,让李从荣眼眶通红。两人身后,雨帘如幕。
“我要是不回去呢?我要是一定要带他们走呢?”李从厚字字逼问。
李从荣道:“那为兄就不得不拦你。”
李从厚步步后退,连道三声好,退出数步,骤然拔出横刀,在脚前泥地中划出一道线,而后举刀平指李从荣,双目通红道:“今日我为朝廷,为父亲与大哥,更为大唐律法,在此划线与你断绝来往!”顿了顿,他咬着牙,一字字道:“我必须带他们走,你和你的人,若敢越过这道线,休怪我横刀无情!”
李从荣顿时脸色苍白,以至于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他仰起头,雨滴落面,不知打落几许泪水。
只是须臾,他看向李从厚,眼神复杂到无法言状,笑容惨淡道:“横刀无情?好,好。那为兄......今日就来试试你的横刀无情。”
李从厚双目睁大。
李从荣看着李从厚,一步步走向那柄无情横刀,直指自己胸口的横刀。
“殿下?!”孔循等人大惊。
李从荣:“滚!”
众人遂不敢言。
五步,三步,一步。
眼见对方离横刀刀尖越来越近,李从厚手臂颤抖。
雨水落于刀身。成滴成流,覆盖刀身,又从刀身落下。刀身沉,刀锋冷。
唯独,刀尖依旧充满锋芒。
李从荣脚步稳健,步步逼近。
李从厚禁不住摇头,双目噙泪,声音嘶哑,大喊:“二哥,回头吧,你不要逼我!”
“回头?你知道回头是甚么后果吗?上了路,就回不了头!”李从荣红着眼嘶吼,“握紧你的刀!手抖成这样,日后上了战场,莫说杀敌,只能死在敌人刀下!”
李从厚泪流满面。
李从荣步履坚定。
终于,刀尖接触到衣袍。
身躯再向前,刀尖入肉。
“殿下?!”
“殿下?!”
李从荣没有去看前胸的伤与刀,只是看着李从厚,面露笑容。那眼中的神色,竟然轻松无比,就如卸下了背负的沉重巨石,那笑容,坦然无愧。
白袍上露出一个红点,须臾扩散,不时便红了一片。
李从厚几乎站不住脚,几乎忍不住弃刀而逃。
李从荣这时却摇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那目中的神色,让李从厚惊诧无比,因为他在那目光中,竟然看到了鼓励——就像在说,不要退!
兄弟两人,已被雨水淋的面目全非。
雨有千万言,人无一字语。
一阵马嘶,数骑飞奔而至。
不同于四周甲士,这数骑并未着甲。当先一人,长发乱舞,身着青衫。
数骑在对峙的两兄弟身旁停住,当先的那人,见到场中的情景,面色大变,怒斥道:“你俩疯了吗?!还不把刀放下!”
她翻身下马,踩着泥泞大步走来。
李从厚收了刀,刀尖滴落数滴鲜血,混入泥地里。他一把取下兜鍪,狠狠丢在地上,身体如坠火炉,燥热难挡。
李从荣捂住胸口,笑容无奈。
“啪!”
“啪!”
两声响亮的脆响,李从荣、李从厚脸上相继挨了重重一耳光。
“你俩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吗?你们要气死父亲不成?!”她满面怒容,泪水混杂了雨水。
“拜见公主殿下!”
道路上的人,悉数下拜。
此人的到来,让所有人心头都松了口气。方才的场面实在是太过压抑,杀机犹如实质,与雨水一起落在所有人肩头,这暗淡的天色几乎要禁不住崩裂,哪怕只是看李从荣与李从厚的对峙,都让人嗓子发干。而两人对峙的后续发展,又必定影响场中的局势,到最后到底是多方火拼还是和气散场,都取决于那两兄弟的言行,取决于那柄横刀。
而横刀总是无情,这让人实在难以抱有希望。
“姐。”李从荣笑了笑。
“姐姐。”李从厚心头有些发虚,不敢看来人。
来的是大唐公主,她有一个美好到极致的名字,永宁。
永远安宁。
青衫是男服,李永宁抽完两个弟弟的耳光,又检查了一遍李从荣胸前的伤口,见只是皮肉伤不禁大松一口气,随即她满面怒容伸出两只手,一手揪住一个弟弟的耳朵,拖着他们就走,“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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