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傍晚时分,顶着“秋老虎”的余威,杨达与杨洁戴着草帽、浑身汗臭地走在从村里返回镇政府的沙石路上。
自打集中开展粮食入库工作以来,他们所在的工作组连续奋战,已经在郁江支流沿线的几个村不停地转轴差不多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他们白天走村串户,扬笑脸、费口舌,软磨硬泡,诱导威吓,利用各种可以利用的办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完成任务!晚上除了安排少数人员到村中开展喇叭广播外,大部份工作队员则缩在船上,利用有限的手段和那些已然摸熟了的娱乐工具打发一个又一个躁热难熬的长夜。昨天晚上,镇政府办公室打电话到村公所通知镇长和分管副镇长今天上午到县城召开粮食入库赶队会,因此万明松和李伟国一早起来就乘着渔艇从水路赶往县城了。走之前万明松嘱咐工作队这段时间由何叶副镇长带队,同时还当着队员们的面,说这两天如果有人需要,可以晚上回镇政府拿换洗的衣物,但第二天早上必须到点到位,工作不能停!他话音刚落,不少相对年轻、有家室的队员当即欢呼起来。的确,出来几近二十天,他们需要换洗的可不单单是衣物!
无疑,这等于宣布放假!工作队中除了老刘等几个年岁相对大一点的老同志留下来看守船只外,其余的全都在下午四点左右纷纷按不同线路返回江平镇,包括何叶、李和顺等。由于中午吃完饭后全体队员按照何叶的安排,都必须分片继续进村入户动员没有行动的农户,因此各小组返回政府的时间和地点就不相同。杨达和杨洁同在一个小组,因此下午他们去到所分片的生产队,找到几户因各种原因至今没有交纳公购粮的农户一一对证并落实交售时间后,便从村边取道田间地头,沿途几经打听几经曲折后方走上大道,在秋日的斜阳下高一脚低一脚地行进在从关山村通往镇政府的“大道”上-----一条铺满沙石黄泥的机耕路。
杨达归心似箭。所谓久别胜新婚,更何况他是新婚加久别!未婚的杨洁则不一样。实际上,她在婚姻问题上早年有过重大挫折,在二十三岁时她的男朋友遭遇重大车祸死去了,那时他们已经开始筹办婚礼。这,不但深深地打击了她,让她自此在感情问题上封闭了很久,而且还促使她想办法调离所在的、无论条件环境都很不错的乡镇来到贫穷闭塞的江平,希望籍此从那件悲剧中解脱出来。来到江平镇后,她虽然也困惑,外界的猜测、评论还一度令她对自己的这一行为感觉彷徨甚至焦虑,但这里宁静、优美的环境以及平和知足、与世无争的人们,最终慢慢转变着她的心态,知道姻缘这种事,缘分很重要,心急和草率只能有一个结果:委屈自己甚至陪上一生的幸福。当然,这并非是她孤芳自傲,也不是她身体或心理上有什么缺陷,实际上无论是在镇里镇外至今她都不乏追求者,有跟她年龄相当的,比如赵剑波,也有比她年轻甚至年轻很多的,比如有个名字叫方向南的年轻人,是江平街出名的富家子弟,二十四、五岁,长得高大英俊,常年跟着父母随船在外漂泊经商,他的家族据说有几艘大船在郁江至珠江一线跑运输。他一年到头虽然难得回到江平几次,但每次回来都会用他的机智幽默和见多识广让杨洁心怀欢喜和浮想联翩。她也知道赵剑波对她有那层意思,尽管那自命清高的家伙至今还没有对她有一个正式的表白,而且说实在的她也有点不喜欢他的那种有些放浪不羁、不修篇幅的生活方式。
走进家门,杨达就迫不及待地把浑身上下脏兮兮、而且已被汗水湿透的衣服剥了个一干二净,刚要走进卫生间冲凉,外面门口一响,陈小菲回来了。
“关门!关门!”他急得乱喊,手忙脚乱的样子也没有把绷着脸的陈小菲逗笑,杨达走过去一把抱住她。
“唉呀,干什么你?”陈小菲推开他,动作出乎意料地坚决:“瞧你一身臭汗的!”
杨达一愣,不明白陈小菲何以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他们可是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呀!他有点不知所措,体内甫一接触女性身体已然膨胀的躁热也急速下降:“人家想你嘛!”
“去,去!快冲凉去吧!”陈小菲脸色缓和下来,“你看你,又把衣服搁在这,一点都不讲卫生!”说着把杨达脱下来的满是灰尘及汗酸味的衣服从沙发上拾起来,放到提桶里。
“遵命,老婆大人!”杨达看到她脸色阴转晴,心情立马放开,进到卫生间里一边哼着歌一边“哗哗”地洗起身来。
“小菲,今晚有什么菜慰劳你老公呀?”洗完澡,他走进厨房看陈小菲弄吃的。走了半天路,中午在工作船上吃的两碗米饭早就耗尽在路上了!
“炒鸡蛋,还有两条塘角鱼。”陈小菲说,一边忙活着。小小的厨房虽然被柴烟火熏得黑乎乎的,但灶台、炊具等相应物件却很干净、整齐,就连堆放在角落里的柴火,也是码得整整有条。不难看出,陈小菲显然很享受当下他们这种虽然清贫但却温馨甜蜜的小夫妻生活。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要不我再到街上买点荤菜吧?”
“不用。有蛋有鱼,小康水平啦!”杨达看到水池里有两条身子泛黄的塘角鱼,“哇,这两条鱼真好,一看就肯定是野生的!什么时候买的?”
“前两天从一个赶集的老农买的,碰巧让我赶上了。”陈小菲带着得意的口吻:“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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