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知道因为你。五色教手段毒辣,血蝶武功高绝,整个江湖无人匹敌,但待你,血蝶却是仁至义尽,便是和你有关的人也都以礼相待,这样的深情师父也觉感动。那血蝶灭菩提山庄,毁灵台寺、烧慕容山庄,杀尽东方世家,他为的不都是你么?你自幼心地善良,血蝶又对你用情至深,你若同他在一起,日日劝戒,他必会近朱者赤,改了素日行径,兵不血刃而改邪教为义士,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你与血蝶又是真心相爱,师父又何必阻拦你们的好事?”
“师父--”叶辰一手捏碎了扶手,“师父,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傻孩子。”玄英子扶起他,“师父只是希望你幸福。谢姑娘已经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这世上还能找出比血蝶更爱你的人么?他虽是个男孩儿,但容貌之美在女子中也难得,若为你妻,丝毫不会辱没了你。你所担心的也不过是在江湖中无法立足、受人鄙夷,但师父可以告诉你,你成婚之日所有成名人物都会到场庆贺,以你一人免江湖浩劫,这还不够么?”
“师父,我不能!”叶辰用力甩脱师父的手,“谢姑娘是父母为我订下的妻子,纵然她的公公是我仇人,却也罪不及她。男男成婚违背天理人伦,我弃了原配妻子与血蝶成婚如何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
“住口!”玄英子挥手一掌聒在叶辰脸上,低喝道:“雪山派第十七代掌门弟子叶辰听令!要么遵师父之命留在五色教,待我百年后继承雪山掌门之位,要么你现在就走出武陵山,我雪山派、我玄英子再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叶辰摇晃两下,头嗡地一响:掌门弟子,师父竟然未经过三年比试就将掌门弟子之位安在自己身上,以师门严令命自己留下,要么赶出师门……心地里的苦翻腾得无穷无尽,他惨笑两声,眼前一片漆黑。无端端的,他突然倦了,那些公理、那些人伦、那些名声……二十四年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信念之塔在一瞬间崩溃,亲人是仇人,正义是虚伪,师父……也只不过是师父……而真的只有安安,对他用心用情,不顾一切的安安……是命运吧?命运安排了自己和他解不开的纠缠……那么听天由命,或许不累……
他缓缓地跪下去,仰头看着一脸正气的师父,满目凄凉:“师父,弟子……遵命,可是掌门弟子之位,您给别人吧,弟子……承受不起。”
玄英子陪着他跪下,揽他在怀中,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孩子,别怪师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能杀得了血蝶的只有你,可是你……也罢了,既然爱他,就好好地陪着他,让邪教不再残害无辜,为善去恶、行侠仗义,也算得功德无量。师父要走了,你……保重……”他站起身来,离开,却又强笑道:“放心,你成亲的日子不远了,师父一定带你的师弟们去看你。”
叶辰摇摇头,凄然道:“多谢师父,您……把柳神医带走吧,安……血蝶应该不会在意。”
20
高大的玄英子,佝偻的柳乾,在薄露带领下渐渐融入黑暗,再也看不清--连头都不曾回过。
叶辰绝望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缓缓跪倒在遍地柔草之中仰天长笑,直笑到泪流满面:原来苦练二十年的剑法武功竟然比不上这一副皮囊,原来所谓的“行端为正”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也可以完全颠覆,原来在安安毫不手软的血腥面前所谓的“秽行”也可以冠冕堂皇。
十二年中一直高高在上有如神祗的师父第一次这样拥抱抚慰、感激涕泠、第一次的毫不犹豫以掌门弟子之位相传,为的,竟然只是利用自己的“美色”来笼络安安,却还要说什么“让邪教不再残害无辜,为善去恶、行侠仗义,也算得功德无量”……回到哪里?便是你自己,有容身之处么?……早在很久之前安安就已经说过了这句话,自己竟然从未信过……二十四年啊,自己要维护的、要遵守的、要信任的,究竟是什么?
他无声地哭泣,直到再无眼泪可流。
一双脚停在他面前,未着鞋袜的赤足在月光下是没有生气的青白。小巧的手伸出来托着他的脸轻轻抚摩,动作轻柔,沾染了他的眼泪:“辰哥哥,你哭了?我去杀了他们!我要杀尽了他们!”那手那话的冰冷直入骨髓,叶辰不禁打个寒战,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行!让他们走!”
那手倏地收回,转了个身子,安安冷冷道:“叶大侠,血蝶虽是妖孽,却也不屑出尔反尔,既然摆了酒送你就决不再留你。你放心,我已下令所有五色教弟子无令不得下山,不得骚扰百姓,只要你们所谓的正义大侠不来打扰我们,我们便决不再做任何祸害江湖之事。另外,我会用一月时间炼成足够的血蛊让每个弟子服下,减少对血的需要,日后我们只需要饲养毒物就足够维持,不会再吸食人血。这个结果你可满意?你走吧。”袖子一甩便离开,赤足踏在草上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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