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微都没有再说过那句话。
翌日,陆知微便病了。
断断续续的低烧将他的面色烧的酡红,嗓音哑的厉害。楚晗的气消了些许,更多的是挠心抓肺。他记着陆知微说过的那句话,每每欲言又止。
陆知微喝了三日又酸又苦的汤药,烧才彻底退了。楚晗坐在床沿,细细的解释自己并无纳妃的意思,不过是老太妃想要塞人罢了。陆知微对此无甚表示,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楚晗还要再说,被陆知微截断:“陛下什么时候能让臣见小姑姑?”
楚晗被问住了,在略过这个问题与将陆氏绑来间踌躇。陆知微却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摸索着去抓新帝的手指,继续说:“陛下答应过臣的,君无戏言。”语气颇为咄咄逼人。
陆氏的固执出乎他的意料,楚晗一想到这位陆三姑姑就有些头疼。他反握住青年的手,看到手腕上摩擦未消的伤痕,他想起陆知微费力的扣着那名宫婢的模样来,有些着恼道:“你亲一亲我,亲到了,我就答应你。”说完,放开了青年,又刻意坐远些。
陆知微气的说不出话,这些日子的阴郁焦躁都涌上心头,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说:“您总是这样戏弄我,还骗我。这样很好玩吗?”
楚晗很想答一句“当然”,可直觉令他闭了嘴。
陆知微用袖子去擦,结果却哭的愈发汹涌,索性放弃了,抽抽答答的哭道:“陛下点的新科状元,我听都没听过。他的老师我也没什么印象。新政令我是听宫里人说的。陛下,您实话告诉我,我对您,是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楚晗伸手想去搂他,被陆知微推开了。
陆知微打了个哭嗝,他大概觉得丢人,捂住了眼,不管不顾的朗道:“陛下既然觉得我没什么用,为什么不让我走,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
楚晗罔知所措的看着他,他想否认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谁曾想,片刻后,陆知微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不管不顾的吻下去。他位置找的意外的准,正好对着楚晗的唇。他的软发落在新帝的颈间,蹭的人发痒。
楚晗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里,加深了这个满是药味的吻;直到陆知微喘不过气来,才放开他,用帕子去拭他的泪。
陆知微抓着新帝的衣襟,大口的喘息。领口露出的瓷白肌肤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前襟被泪水浸湿,内里隐约透出两点朱红来。楚晗别开眼,去搂陆知微。
青年平复了片刻,说:“我做到了,陛下。”
楚晗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他哭红的鼻尖,应声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陆知微丝毫不肯放松,仰着头问道:“什么时候,几天后?”
楚晗被逼问的无处可退,无奈的答应:“十日后,我将她召至含凉殿。”
事实上,次日,陆氏便被绑进了宫里。新帝处置陆家之时,本不打算放过她。一个深居简出的妇人,杀了也就杀了,免得留下麻烦。从前东宫的秦姑姑同陆氏交好,替她求情,且搬出了陆知微来。楚晗想了想,也就将人囚了起来。
她对新帝破口大骂,用尽了污言秽语。楚晗关了她两天,不进水米,她就彻底脱了力,只能用恨恨的目光看着新帝。
新帝命人扶着她,去陆知微常待的凉亭附近坐着。楚晗劝陆知微丢了琴,转而学了瑟,宫中的老师不错,陆知微奏的依旧不好听,可也没那么难听了。
陆氏听了这熟悉的糟糕乐声,大为惊讶。
楚晗走过去,乐声停住了,他附身贴着陆知微说笑,又极为亲昵的吻了吻青年的面颊。陆知微因着有人在,往外闪避。陆氏看着青年的侧脸,怔怔的流下泪来。
等到陆知微离开,楚晗走过来,背光处他的神色有些瘆人,他微笑着问道:“三姑姑知道要说什么了。”
陆氏抬头仰望,面上泪痕未干,她瞪了楚晗一眼,被身侧的内侍踢倒在地,不得不恭谦的答道:“民妇知道。”新帝将陆氏留在宫中,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几日。
等到了见面那天,陆知微早早就醒了,他少见的活泼,催促宫婢替他换衣服,折腾了大半天。
及至二人见面,陆氏搂着他,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她告诉陆知微,远在西北的陆家人虽过的艰苦,可总不至于没命。陆知微惊讶极了。他一直以为陆家人除了陆氏都死了,很是恍了会儿神。
陆氏抚着他的长发,陆知微养了几日,面色还算好看。她悬着的心放下了,问道:“陛下待你好吗?”
陆知微垂着头不回答。陆氏看着陆知微无神的双瞳,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陛下待你不错,就不要辜负他。”
陆知微猛的抬头,很是不可置信。陆氏咬咬牙,将内侍教的话抛开,劝了好一大通。新帝的意思十分露骨,陆知微一个瞎子同他犟,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陆知微听的迷迷糊糊,陆氏走的时候他还没回过神来。
新帝在勤政殿听的内侍通报,心下感慨这位陆氏倒是十分上道。
夜色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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