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谢桢了,倘若真的是浩气追兵,谢桢落去他们手里可能都撑不到叶云景去商谈议和的时候。
这是他最后一次违背谢桢的意愿,他决心以肉身做谢桢最后一道屏障,无论外面杀进来多少人,他都会让他们有去无回。
季恒的怀抱很暖,谢桢意识模糊的靠在他怀里,他知道季恒没听他的话,也知道他们很可能会一起死在这。
他到底是拖累了小他十余岁的孩子,他拉着一个干净单纯的少年进入泥潭,而今又要牵着他一并去往阴曹地府。
谢桢倏地抬头再次吻上了季恒的唇,他没有责骂他不够听话,也没有怪他糟践父母给予的性命,他不想再那样苛责他年轻的将军了,季恒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从始至终,季恒做得都足够优秀。
他本就是个机关算尽的恶人,在他点头允许季恒待在他身侧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将季恒毁了,他与一个少年人纠缠至今,恬不知耻,放荡妄为,他并没有什么再充当好人的资格,也无需对季恒摆出那副虚情假意的高尚面孔。
他想要季恒陪着,无论生死,他都贪心的想要季恒陪着他,他顶开季恒的齿关将自己口中的血腥味带过去,他应该做的是对着季恒这份真心痛哭流涕。
在扬州城里初遇的那个少年终究是初心未改,季恒愿意陪着他共赴黄泉,他再说半个拒绝的字词都是侮辱季恒这份心意。
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拥抱接吻,完全不知道外头穿林打叶的声响早已被短暂的惨叫声所取代。
叶云景扛着滴血的重剑爬上岩洞,他找了谢桢一天一夜,明黄的衣衫被雨水浇透,缀着金丝纹路的长靴满是泥泞,至于轻重两柄神兵利器,则占满了浩气追兵的血肉,他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原本就暗红的眼眸仅此一遭几乎同恶鬼一模一样。
然而等他斩杀追兵攀进岩洞,第一眼看见的正巧是这幅场景,用来杵地的重剑在他手里打了个踉跄,叶云景脑门青筋绷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当真想把季恒这只狗崽子剁碎了扔进深山里。
第18章
雨后的山路泥泞不堪,叶云景抱着谢桢一步步往山下走,赭色的碎石随着他的步伐速速滚落,他将从不离身的兵器交于手下亲随,两手自始至终都稳稳托着谢桢淤血遍布的腰背。
他曾这样抱着谢桢走过很长的路,那是他们刚入恶人谷的时候,江湖上有蛊师留下的余孽要他们血债血偿,恶人谷中有上位者要将他们两个往上爬的两个小蚂蚁踩死在脚下,
他带着谢桢如履薄冰,苦苦挣扎,整日殚精竭虑计算着能立下军功打入高层的最快途径,还要警觉地提防着战场上来自同袍的偷袭。
那是他们最艰辛的一段日子,谢桢经脉的先天缺陷不可弥补,每次战后都要睡上很久才能恢复,他不放心把谢桢单独留在军营休息,所以无论走到哪儿他总是会将谢桢抱在怀里。
他们在吃人的泥潭里混迹数年,他抱着谢桢走过无数个死伤遍地的战场,他怀里的谢桢永远是几近完好的,最严重伤势不过是刀刃擦过上臂所致的一道口子。
那道伤口窄长且不及骨,后来他看着谢桢换了两次药,直至伤口愈合到连疤痕都消失不见,而伤了谢桢的那个人当场就在他的重剑之下被生生斩成两段。
叶云景突然觉出莫大的不甘,他抱着伤痕累累的谢桢穿过山林,每走一步他都能听到谢桢低哑痛苦的喘息,从谭征到季恒,他每一次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珍视数年的人反复遭受这样的痛苦。
他在很多年前主动放下了对谢桢的执念,他当年明明可以利用那种同生共死的经历让谢桢对他生出源于依靠和愧疚的爱恋,他掌权统兵,深谋远虑工于心计,小他四岁的谢桢在情感上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他有所谓的大好时机,可他迟迟没有下手。
他看着谢桢出落成钟林毓秀的翩翩少年,又看着他羽翼初成蜕变为俊美清雅的花间墨客,谢桢曾坦率的跟他说过倾慕英武将领的偏好,他笑着保证一定会帮他留意。
他是谢桢的友人和亲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谢桢曾经生死相依患难与共的青梅竹马,兴许是世上注定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所以他单是在面相上就无法变成谢桢喜欢的那种刚毅武人。
他选择将那些感情完完整整的藏匿起来,并且一再告诉自己应该满足于这种独一无二的关系,
因为无论最后与谢桢厮守的是什么人,无论谢桢会有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他都已经在谢桢的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的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谢桢对季恒过度的保护和纵容,更没有资格去抨击他为季恒而遍体鳞伤的行径。
是他自己先放手的,他没有季恒的率真莽撞,也没有季恒的执拗和胆量,他缩手缩脚畏头畏尾,主动放弃了将爱情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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