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刻意收敛过,并不强烈,但猛虎相遇,轻易地能觉察到彼此的气息。可是……谢琰贵为帝姬,怎么可能会武功呢?
谢琰没有揣测他的心理,待精神慢慢振作起来,迟疑道:“宗……岳……”她本来想以一个更客气的叫法称呼对方,但一时也不知道怎样叫最妥当,还是选择了直呼其名。
宗岳温和地看过来。
谢琰低低地说:“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很难过吧?”烛火明灭,摇曳的影子从她脸上掠过,她的神情看起来晦暗不明。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打算兴师问罪,宗岳怔忡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才淡淡道:“能与殿下喜结良缘,是多少士族子弟梦寐以求的幸事。”可他并没有表露喜悦之情。
谢琰宽容地笑了笑:“不用这样……我知道你不爱我。”她轻轻补充,“我也不爱你。”
她早已托皇兄调查过,宗岳早已有了心上人,虽然两家还未说定,如果不是父皇的旨意,今日和宗岳执手的就是那位姑娘了。即使说定了,父皇也许也会强硬地拆散他们。她同情这对恋人,同时对那位无辜失去情郎的姑娘深感愧疚,心底对自己也有痛惜——她也想和爱的人在一起啊。
宗岳不想她会如此直白地戳破这层虚伪的表面和谐,轻声问:“殿下心里也藏了人?”
她徐徐叹气,点头。宗岳终究是比她幸运一些的,起码他的爱是可以在光明下宣之于口的,她的爱却是畸形而可笑的,瑟缩在阴影里,不敢抬头,她甚至从未以真实面目出现在秋阳面前。
“这样也好,”她抬头看了丈夫一眼,“我们谁也没有辜负谁。”
第18章尾声
这是庆帝二十九年的一个普通的春天,一切一如往常,有条不紊地在无形的轨道上运行。
秋阳一早听说皇上传召,洗漱整容后立即往昭阳殿,为帝王弹奏琵琶。
距离温十三苏曼离开已有十年,距离她进宫已有八年,她年过四十了,这个年龄的普通女性往往已经子孙绕膝,如果还在妓院里,她如今恐怕已当了管事。年老□□的下场总是悲凄的,任你年少多么明艳娇贵,都抵不过光阴这个可恨的窃贼。庆帝喜好音律,曾在京城招选精通音律的乐师与歌姬,秋阳虽然身份卑微,但一手琵琶在京城数一数二,自然被选中了。庆帝喜欢她的琵琶,并让她教导宫内的女孩,以此推测,她只要不犯触怒天颜的大错,绝对能在宫中度过衣食无忧的晚年,这对她而言已是非凡的幸运。
庆帝卧在软塌上聆听乐声,手指随之轻点膝盖打节拍。在柔和的音乐中,睡意渐渐涌上,眼皮开始合拢。
蓝衣内侍小步疾走进内殿,在塌前跪下:“陛下,温宁帝姬前来请安。”
庆帝的喉咙中有浑浊的痰音在咕噜作响,两侧的侍女立刻端来痰盂,他吐出浓痰,脸上露出慈父的亲厚笑容:“是琰啊,快让她进来。”内侍领命退下。
温宁是谢琰帝姬的封号,这个与她毫无牵连的女孩让秋阳想起了温十三,十年前他们在临街的窗边讨论着这个身份尊崇的女孩,那时候她多傻啊,说出的想法都惊讶到他。缘分是多么奇妙的东西啊。
姗姗的脚步声渐近,庆帝挥了挥手,秋阳知道自己该离开了,整衣叩礼而去。
她转身离开,猝不及防间对上了一双魂牵梦萦了十年的眼睛。
十年过去了,那双眼睛温和的神情依旧未变。
可是眼睛的主人不是记忆里风度翩翩的少年打扮,碧衫罗髻,瓌姿艳逸,毋庸置疑是女儿身。
短短的对视像经历了百年那么漫长,她率先错开视线,欠身一礼,克制住嗓音的颤抖,“参见帝姬。”
谢琰沙哑道:“你去吧。”
秋阳离开昭阳殿,抛弃了所有的克制,颤抖着在美人靠上坐下。这是离开昭阳殿的必经之路,谢琰如果出来,肯定会和她遇上。
她又想哭,又想笑,原来她爱的人和她是同性,原来她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那么近,也许早那么一刻,也许也许晚那么一刻,她们或许就能邂逅。命运给她开了个荒诞的玩笑,看不见的巨手操纵世人,上演一场又一场悲喜莫测的的好戏。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轻柔的阴影笼罩了她,她抬头看去,谢琰正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深沉的黑眸看不出悲喜。
“对……”谢琰刚开口说出第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因为秋阳出乎意料地紧紧抱住了她,她眼角有些酸涩,双手搂住秋阳的肩膀。
她们像两尊静默的石雕一般凝固,直到秋阳松开怀抱。
秋阳从袖中掏出一方绢帕,稍稍举起递到谢琰面前。那是一块绣工绝伦的绢帕,各色江南常见的花朵在洁白的绢布上争奇斗艳,那些花并非用五彩丝线绣成的,而是真实的花瓣,不知用什么方法保持了长久的鲜妍,摸上去有柔软的触感,凑近还可以嗅到清幽的暗香。温十三离去一年后,有人找到秋阳,转交了这方绢帕。对方没有说是谁托付,秋阳心里清楚。
绢帕保存得很好,雪白如初,从未用过,只是被小心地珍藏着。
谢琰将它牢牢抓在手里,眼里有波澜涌动,而后渐渐趋于平静。她附在秋阳耳边微笑道:“我去过江南……那里依旧很好。”
“……谢谢。”秋阳沉默良久,似乎沉浸在对故乡的回忆中。她拿回绢帕,站起来,双袖叠拢,“宫墙之内,身份有别,告辞了。”她转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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