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心神计较黎家瑜的反应,只知哭到山崩地裂,最好哭到香港岛灰飞烟灭。
黎家瑜在那头一言不发地听我哭,耐心十足,真是本日最佳听众。
待我哭够,她轻笑一声,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恨不能胁下生双翼,光速扑到她跟前,以表忠心。
“我愿意。”
“你不是怕影响我事业吗?”
小气的人。
“管他呢。为何不可,又不是妖怪,需拿宝塔镇压万年,一世见不得光。”
黎家瑜道:“你别露面,我就好。”
我摇头道:“一起更罗曼蒂克啦。”
她一直撑起宇宙来维护我。这一次,我不要站在她身后。
新闻发布会在马哥孛罗酒店举行,本港共有三十七家媒体收到邀请,大都并不知一向低调的黎家瑜为何突然召开新闻发布会,不过定是明日头版头条无疑。
我有些紧张,不停地抬头望墙上的挂钟,手心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黎家瑜捏了我的脸,道:“别怕,有我在,你不用说话。”
我异常心安。
我仍记得那天,黎家瑜穿一件浅鹿褐色棉质风衣,银灰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麂皮绑带短靴,画着淡淡的墨色眼线。
世间只此一人的容颜,令我灵魂一世都逃不开她。
我离她那样近,近到我的鼻端唯有她散发的丝柏冷香萦绕缱绻。
我真想就这么看着她,直到时间尽头。
黎家瑜带我走进会场。自她现身那一刻起,闪光灯伴着快门声便此起彼伏,人群骚动不已,满眼都是刺目的白光,令人窒息。
黎家瑜调整了麦,微微清了嗓子,道:“今日请诸位来,是想宣布我个人的一些事,同时也希望介词声援本港近期的一个社会运动。”
她停顿了一下,轻轻拉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旁边这位,是我的爱人,梁语晴小姐。今日我骄傲地宣布,我是同志。”
台下一片哗然。
突然之间,一名陌生男子冲到台前,一把将手里的矿泉水全部泼到黎家瑜的脸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
很快,众人反应过来。几名安全人员把那人拖走,媒体的闪光灯闪得愈发兴奋。
黎家瑜脸上的水一直淌,胸口一片湿痕,仿佛眼泪一般。
她何曾这般狼狈过。
上帝爱世人,然而我只愿这一刻,全世界堕进黑暗。
助理跑过来,准备让我们离开,黎家瑜示意她稍等片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道:
“各位,我今日,只是希望得到各位的祝福。我爱梁语晴小姐,我们不是异类,只是一对相爱的人。我也渴望有一日能正大光明拉着爱人的手,在阳光下亲吻她。”
“爱本没有种族,阶级之分,为何今日仍要套上身份性别的枷锁?为何各位要将我们视为洪水猛兽,仅仅因为我们爱上同性之人?我们未曾令世界蒙羞,为何要畏畏缩缩躲在见不得光的角落,不敢靠近深爱之人,不敢宣告恋情,一生一世将这份爱深埋心底,直至枯朽?”
“我不愿委屈梁语晴小姐,所以今日我站出来。全港的同志爱人,也请诸位站出来,永远的忍耐,永远不出来,只会让更多罪名埋没爱!”
她转头望着我,眼里有宇宙最璀璨的星光。
我仰起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恍惚中,我仿佛听见上帝的叹息。
老麦告诉我,公司写字楼下半里长街已被黎家瑜的fa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已静坐半日,骂梁语晴是死蕾丝,带坏黎家瑜。
我说:“如果她们真心喜欢黎家瑜,就该祝福我们白头偕老一世幸福。”
老麦微微一哂,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带你入行六年,怎会教出你这般天真幼稚的徒弟,说出去砸我招牌。”
她深深叹一口气,道:“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宽容。”
老麦总是对的。
可惜,那时的我仍满心憧憬,幻想这个世界总有谁,能容纳没处去的怪人。
2006年2月,黎家瑜的新专辑《爱人同志》发布会,媒体区有三人公然朝她砸烂鸡蛋。
4月,时代广场万人示威□□,抵制黎家瑜6月上映的新片。
5月,黎家瑜在深圳举办小型歌友会,头顶的布告牌突然砸下来,若不是她及时躲开,恐怕已永远睡去。
自她宣布同志身份,广告代言骤减,通告数量亦缩水。
她满脸疲惫,却笑着对我说:“没关系,等旁人爆艳照,就可解脱了。”
可是第二天,她的电影首映礼,依旧一片嘘声。
我的生活亦打上“异类”的烙印。
工作的化妆间里,小三两成群,叽叽喳喳,只当我隐形人。
李小姐扑一层粉饼,自觉不够,再扑上厚厚一层,方才满意,也便抽空说上一句:“梁语晴原来是同志,怪不得至今未有d。哎呀,万幸没缠上我。”
李小姐劫后余生,仍有万千后怕,表情十分夸张,教那厚厚的粉簌簌落下,呛得她打了一个喷嚏。
张小姐嗤笑道:“她有黎家瑜,哪会看上你。”
李小姐悻悻地闭了嘴。
那头王小姐画完眼线,回头道:“她们那种人怎会安稳过日子,不过是人生无趣寻个刺激。”
有人附和道:“玩刺激归玩刺激,别乱搞,传染艾|滋,就算那些同志积阴德了。”
王小姐笑道:“去年年底还组织□□呢,本就是一群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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