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计用策风卷袍,断水崩云鞘离刀;天罗地网擒快燕,清华零落柳自飘。
这天,吉祥、清平、济安三间当铺里的伙计虽然早早就下了班,燃着的灯光却从那一张大大的“当”字布帘后头透出来,仿佛在等待些什么似的。
下过一阵急雨后,地上的青砖湿滑、黄土泥泞,久积尘埃的屋瓦却洗出了满城滋润的朝气。急雨后的天空,仿佛也把乌云给洗开了似的,月明风清,光是看着夜空,便不自觉有股天开地化的凉爽。
然而今夜的满月,竟映着一片山雨欲来的诡秘。
十几双穿着官靴的脚,在积水的青石砖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腰上系着的更版铜锣来回碰撞,不时敲击着放在腰间的官刀。唯独一双官靴,从容不迫地跟在后头,脚步轻得仿佛踏在云雾上,无声无息。这双轻如鬼魅的官靴一步步走过长桥,在计家的门前停下来。
圆桌上摆着一禀蜡烛,烛光照着一壶茶、俩茶杯,壶口还冒着蒸蒸热气,一股茶香在屋内弥漫。
计天奇沏上一壶普洱,替展天墨面前的杯子倒满,颇具自信的笑道:“若非擒燕玉手有初一十五犯案的奇特习惯,衙门还实在难以支撑这么大的阵仗去抓贼呢。”
展天墨端起茶杯,先深深吸了吸茶香,又缓缓呼出口气,让茶温变得适口,浅啜一口,烦躁的感觉才舒缓下来,但展天墨依然皱着眉,道:“十二名捕快分布在扬州城里,想抓住擒燕玉手,还算得上大阵仗?”
计天奇饮尽杯中茶,一片苦涩在口中化开,直到嘴里有些回甘,才道:“用人在精不在多,若非擒燕玉手曾吃过亏,六人足矣。”
展天墨看着自信满满的计天奇,轻轻用鼻子哧了一声,道:“刚学会飞的雏鸟,总是认为天空已在掌握之下。”然而他也不能否认,当初是认同计天奇的计策,才让弟兄们配合这次的调配。
计天奇明白展天墨话中的意思,却不愠不怒,淡淡道:“雏凤幼小,依然是凤。”
展天墨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对着计天奇摇摇头,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计天奇微微一笑,道:“所以一计中还有一计,计计密如鱼篓的后着,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展天墨不以为然道:“与上次一样的更版铜锣,有何高明之处?”
计天奇道:“作为陷阱并不高明,作为使猎物松懈的饵却足够了。”
展天墨扬了扬眉角,道:“满城打更令擒燕玉手认为我们故技重施,进而放松戒备,然后呢?”
计天奇将脸抬起来,两眼望着桌上的烛火,表情竟是说不出的复杂,幽幽道:“请君入瓮。”说着,计天奇从怀中掏出了纸卷,默默在桌上摊了开来。
纸卷依然是描绘详尽的扬州城地图,上头爬满展天墨与计天奇两人半个月讨论时记录的记号,举凡事先埋伏的机关、人力分布的地点、擒燕玉手可能逃窜的方向,都用混过朱砂的笔圈、点、勾、勒,偌大的扬州城,在图上宛如天罗地网的盘丝洞。
展天墨看着这张图,心中不由得佩服起眼前这位少爷,他绝不是扬州城的傻子,谁要是这么想,恐怕都有苦头好吃。那么为何扬州百姓是这么形容他的呢?展天墨自然不清楚江淹墓里的故事。
展天墨盯着计天奇,猜不出计天奇脸色背后的深意,只是用手轻敲着桌上的纸,道:“上头的计划,我们已反覆讨论不下数十遍,现在再谈的用意是?”
计天奇伸出食指,在茶杯里沾了沾,点在扬州城的四个角,以及几个通衢大道的两端,道:“更版铜锣的设置,只要在四角、明道上做好连动机关,响声就足以使擒燕玉手注意,而牵动全城机关的人,仅需两人。”说着,指尖在两个城角画了个圈。
展天墨点点头,并不言语,等着计天奇说下去。
计天奇指向用朱砂笔描过的路线,道:“当然,她并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反而会放心的偷窃、销赃,这次我们选定观察深夜燃灯与每月十五盘点的当铺,幸亏只有吉祥、清平、济安、永泰四间,每间安排一人暗中观察,她至少会选中一间来销赃。发现时捕快以低鸣作暗号,发动下一机关。”
展天墨此时出口打断,道:“若是他销赃并不在这四间,岂不是要扑空?”
计天奇笑了笑,指着地图上万家屋瓦上的三个点,道:“所以守在房顶上的三名捕快,身上才要多带着打更的器具,当他们发现擒燕玉手上房的踪影时,用更声来告知城角的两人牵动机关。”计天奇又喝口茶,续道:“若是擒燕玉手确实从某间当铺走出,观察的捕快低鸣告知城角两人发动机关,房上的三人就能进行正式的工作。”
展天墨从怀中拿出一片黑黝黝的东西,轻轻扔在桌上,是一片巴掌大小、厚实的皮革。
计天奇笑道:“房上的三人都带上几十片这种皮革,轻轻摔在下过雨的瓦片上,就如同有轻功的人在房上行走一样。捕快的脚力虽然不快,但是皮革扔到远达几丈应不是问题,凭着擒燕玉手一身的好轻功,听音辨位自然认为房上有数名会轻功的人,虽然轻功不及她,为了避免纠缠,此时只能走她最熟悉的暗道了。”
展天墨嘴角扬起,轻轻哼了哼,他不得不暗暗替这条计策喊好,也只有下过雨的湿润红瓦,才能制造出这般以假乱真的轻盈脚步声。
计天奇提起茶壶,将两人的杯子都满上,骄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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