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来的岸边。
黑漆漆的码头停靠着一艘百来吨的小型游轮。露天甲板上,人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只有角落的一张桌子稍显特别和安静。
桌子旁坐着的正是阿龙和他残存的几个手下。桌上摆着一瓶启封的威士忌和几杯斟好的酒,外加两部手机,却没有人动,除了阿龙外也没人敢动。他的护卫们都很清楚,此刻一言不发的阿龙是最惹不得的,不动就是防止引火烧身的不二法门。
阿龙突然伸出手,拿起其中一部手机拨打了某个电话:“你应该知道吧。我这边出了些问题,短期内是回不来了。”
“我知道,调查局脱不了干系。”那头竟传来一个年迈却苍劲有力的声音。
“脱不了干系的不只是调查局,”阿龙的口气冷若冰霜,“还有你们的人。这次交易出了岔子,绝对与内鬼有关。我建议你好好地查一查,不然咱们的交易,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放心吧。如果是我们的问题,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哼,最好是如此。”
挂断后,阿龙又紧接着打了第二通电话,但这次的口吻却是出奇的客气,还少见地带了几分尊敬与感激:“汪先生?”
“难得啊,你们终于逃出来了。”被成为汪先生的神秘男子似乎确信对方已经抵达安全地带,信心满满,“没猜错的话,应该在某条游轮上了吧。”
“托您的福,我们确实在离境的路上。”
“这回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汪先生,我为早上的失礼向您道歉。还有,为了表示谢意,我们会把十万美金打到您的账户里,请您笑纳。”
“钱是小问题,咱们的合作才是长远大计。”对方又接着道,“另外,你们这次的交易很有问题。内鬼出在谁身上,你要提醒他,该清理一下门户了。”
“他们那边的问题,他们自己会解决。至于您要的合作,请放心,我会向老板转告您的善意。”
“那好,我静候佳音。”汪先生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终止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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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日光灯,一座四层的书柜,一张堆叠文件的办公桌,两把实木椅子,几乎就是这间办公室的全部摆设,简陋,陈旧。
可凡是混过社会的人,倘若知道了这里就是令人如雷贯耳的灰色组织“动物园”的北堂口,就算是对方一本再普通不过的笔记本丢到跟前,也没人敢有任何轻慢之意。
当初派偏分头男子去调查曾玉春和吊坠的老者,正戴着一双老花镜,仔细核对着下面的人呈递上来的帐目。他的穿着同样很简朴,用以勾画的钢笔也是年代久远的款式。只有桌角摆放着的一盏上等毛尖,才稍稍展露了主人的身份地位。
可他看上去却很精神,两鬓银丝梳得整齐透亮,两眼更是夹带着睿智的光芒。
偏分头男子在门外恭敬敲了两下,才走入办公室。
“二爷。”
“事情办得如何?”老者继续挥笔批注。
“照您的吩咐,我略施小计,总算把阿耿抓住了。”
“阿耿?”笔头一顿,二爷终于抬头,一丝诧异从目光中掠过,“他是卧底?”
“是。他是调查局的人,去年才加入我们堂口。这次交易,表明上是‘鳄鱼’牵头的,可我调查后才发现,他也是听了阿耿的主意。”
二爷沉默不语。
“二爷,怎么处置阿耿?是不是按照帮会的惯例,将他送到境外干掉?”
“阿龙不是留了一瓶东西么。”二爷的语气很慢、很轻,却透着不可阻挡的锐气,“正好趁这机会,我啊,也想给调查局提个醒,‘动物园’不是好欺负的。他们怎么对付‘老虎’,我就怎么让他们加倍奉还。”
“‘螳螂’明白。”偏分头男子肃立应道,转身欲去执行命令。
“慢着。”
偏分头果然停步,回头望着他。
“上一次我交待的事情,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吊坠一方没有进展。不过二爷,关于曾玉春这个人,我倒是有了奇怪的发现。”说到这里,偏分头的表情也很难以置信,“他的身份大有问题。”
几分钟后,一份a4纸文件从偏分头的办公室保险柜里转递至二爷的办公桌上。
二爷一目十行地浏览过一遍后,脸色突然也跟着变了。
曾玉春,1988年7月12日生,四岁时父母双亡,被社会机构送至儿童福利院;后接受一匿名的海外富商资助抚养,直至高中毕业;曾就读于西港大学,半工半读以支付学费,成绩中等偏下;五年前遭遇一场重大车祸,经过三次脑部手术,十个月后才康复出院;从2012年开始,供职于翼能工作室,职务是“活动执行”。
一个大学期间还在勤工俭学的穷小子,一个地位平平的活动执行,怎么可能住上以往那些照片里的豪宅、开得起保时捷那种超跑?
除非曾玉春现在就职的那家翼能工作室很不简单。可问题在于,就算是高级白领,没有五年以上的奋斗,光凭薪水也不可能获得并享受这惊人的财富。
二爷不得不感到匪夷所思。
“……奇怪的还不只这些。我曾经派人找过他高中同学的电话,打通了四个。但是结果,没有谁认识曾玉春这个人。”
“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没有读过那所高中。”
“福利院那边我也查过了。他倒确实在那里长大,不过档案已经被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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