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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邑王贺在位二十七日,大将军霍光与群臣数其罪一千一百二十七,废之。贺曰:“朕有郑辰起,虽无道不失天xia。”光虞其言《孝经》事也,斥之。
贺怒,曰:“悔不用郑卿之言!乱臣辱我,今日不死,誓杀汝!”光嘿然,出则大索郑辰起,求购甚急。昌邑群臣皆系狱,诛杀两百余人,不得辰起。
郑辰起者,荥阳人也。字玉衡,又字汉翔,行中节,貌清奇。幼孤,乞食为生。路遇方士,异之,携入终南山学道。十年不成。师曰:“吾观昌邑有天子气。今上无嗣,得无履祚者贺乎?汝可访之,此从龙之功也。他日破妄,再来修真。”辰起遂行。
昌邑王贺,肢体昂藏,性狂纵,好游猎。尚在国时,一日畋归,遇虎。侧者急射之。矢尽,虎伤而狂,毙贺马。贺跌踣马下,虎扑贺,裂其襦。会辰起至,举铁矛刺虎,杀之。贺壮辰起,赐金玉及牛肉、酒、脯,固辞。旋拜卫尉。居期年,辰起乐富gui,不思道矣。然观贺肆欲无度,左右多宵小辈,屡谏,贺每称诺而行不改。辰起曰:“王可不用忠言,臣不可不尽忠命!”于是,贺复戏乐时,辰起必面刺之,逐挞群小。王至喟然罢,叹曰:“甚矣,郑卫尉善律人!”行乃稍敛。昌邑群臣相与言曰:“吾王有郑公,虽亡道不至于失也。”贺闻之,大笑,赐辰起牛肉五百斤,酒五石,庖宰二人。
贺既废,群臣尽诛,唯中尉王吉、郎中令龚遂得减死,髡为城旦。而辰起以术脱,潜随贺归昌邑,隐姓名,改面目,侍护左右。贺曰:“吾闻子通道术,可为我取光首乎?”对曰:“可。然今上得位不正,光死,掣肘既去,所虑唯大王矣!若挥师入昌邑,臣之小术不堪敌也。”贺唯唯。有顷,又曰:“吾慕仙,欲学道。他日有成,光贼不足虑矣。子可荐我于真人乎?”辰起曰:“修道须清心,非坚毅辈不能也。”贺曰:“子安敢轻我!吾闻仙道也久矣。吾少时,好奇书,每览仙圣生平,未尝不慨然羡焉,故多识之。当其微时,或满门就戮于大恶,孤身雪恨;或文定见毁于薄情,忍辱奋发;或苦于暗疾,任人欺辱;或身陷绝境,辗转求生。其厄也愈深,其成也愈大!快意恩仇,悟道升仙。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其此之谓乎?嘻!吾尝为天子,富有四海,今潦倒落拓,食妇人之禄以自养。玉衡,四者孰与吾穷耶?”辰起曰:“不若大王。”复问:“可修仙乎?”答:“或可。”贺不悦。辰起伏地请曰:“臣敢以末技献大王,俟王有所成,真人必不请而至矣。”
旦日,辰起授练气法。贺欣然习之,吐纳存诚,练气养精。止数刻,贺呼:“胫痹。”起蹈踏有间。又数刻,贺呼:“倦矣。”欲饮。辰曰:“静能养气,气可生津。”贺曰:“津不解渴,何如佳酿!”饮酒三爵。未几,数出更衣。辰起谏曰:“大王欲练气,须斩尽心猿,降伏意马。”贺诺诺,明日复如故。
修行旬日,贺恹恹然,曰:“吾知练气矣。何不筑基?”辰起止之,曰:“大王性躁,不能静。未得练气之要也。”贺曰:“吾有真龙之体,练气于我何有哉!”强筑基。期月无所成。贺悒悒不乐。一日吐纳已,贺谓辰起曰:“子非良师也。”辰起闻言色变,避席稽首而谢曰:“臣所知,无不言;臣所能,无不授。视王有所困,恨不能以身代之。奈何臣智浅陋,不能使王进益。伏望大王鉴臣愚诚,恕臣万死。”贺曰:“智非浅陋也,技有所藏也。”辰起惶恐,曰:“下臣昧死输诚,岂敢藏私!”以额叩地,至于血出。贺怒,拍案责之,曰:“吾闻有双修之法,习之甚速,何不传我?”辰起涕泣膝行,谏曰:“大王玉体,岂能就淫邪之道!况大王练气未成,血弱体虚,妄行此法,必有大损!”贺不听,拂袖去,止乎宫墙之内,日夜不出。辰起屡请见,皆不纳。
十余日,贺乃出,颜色憔悴,步履轻浮。见辰起而笑曰:“吾得双修之妙谛矣!”辰起大惊,问:“大王如何得之!”贺曰:“悬百金,自有仙师来献。”遂引辰起见一方士。辰起眦目尽裂,喝曰:“妖人!敢以邪术惑我王!”挥剑逐方士,陆地腾跃,颉颃百里,取其首级而回,呈之于贺,其血尚温。贺竟不怒,大笑指辰起曰:“吾今日知玉衡善妒人。贺虽不敏,岂能因新客而远旧臣?”赐金百镒,牛肉五百斤。辰起不受。后数日,贺双修如故。辰起强谏,不听。
明年春,贺气虚,行不便。秋,疾痿焉,乃矫称足病,广求龙虎之药。辰起闻之,入宫直言曰:“大王以孱羸之躯,行极欲之事,至于玉体违和。苟能弃淫邪之道,恬淡无欲,养精爱气,则重振伟器不过期年而已。今赖药石,若抱薪救火,窃为大王不取也。”贺不喜,曰:“玉衡谬矣!吾闻夫双修,真源反复,有阴阳颠倒互用之机,可以超生死。惜吾求道迫急,不能守中,故有此患。岂能以小恙而捐大道?”辰起极谏,贺怒,逐之门外。辰起复争,贺以手杖掷之,中其面,辱骂不止。观者云集。
辰起垂涕唏嘘不已,久无所对。卒乃再拜曰:“大王既闻大道,小子其归欤!”遂起,弹剑悲歌而行,径去昌邑,赴终南山。昌邑故老有闻其歌者,识其辞若“真龙类豚犬,富gui如浮云。”云云。
元康二年,山阳太守张敞条奏贺居处,曰:“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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