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配叫剑三两,也对不起师傅的嘱托。”白发老人对着石碑答道,他已不再看夏参甲,他说的每句话都像在对坟里人说。
讲到徐茂陵,白发老人已是满脸愤怒,声音里带着愤恨,向着石碑喃喃道:“师兄,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怨我,我也知道,咱们那一辈的事也不该对他这个后辈说,但他们应该知道,姜御城虽然败了,却是一定值得尊敬的。当年有些事我无愧于你,也对得起徐茂陵,可徐茂陵如何富贵不该忘了师傅的嘱托,他不知道世间还有我这个三师弟,我却知道他。
李观棋当年带了两个少年上山学习兵法和纵横术,等着两个少年功成下山后,他才收了剑三两这第三个徒弟。
“不知那李观棋日后是否能想到,同门兄弟的三人,会有一日变成势不两立的敌人。”夏参甲望着那张愤怒的脸,自言自语道。
“他早就想到了,但他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自己的纵横术厉害还是兵法。”老人轻声道。
“他真是个疯子,为此不惜搭上自已女儿,三个徒弟,甚至天下人的性命。”夏参甲摇头道。
“历来但凡聪明绝顶之人,想成大事之人,有几个不疯。”老人喃喃道。
酒已喝尽,白发老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抓了几把新土,添到旧坟之上。
“人生如梦,醒时依旧到樽前,人这一生恰如蜉蝣,既苦且短。师兄,再见面就是黄泉之下了,让我在人间且苟活几年,便去寻你作伴。”
白发老人伸出手指以指为笔,对着石碑比划了几笔,那石碑上便有些粉末慢慢脱落,
待老人比划完轻轻拂袖,碑上已多了几个小字。
不知何时三四颗孤星也悄悄淡去,天空更暗,大风忽起。
白发老人一袭羽衣,转身走在风中,吹的他白发飘飘,但他的身躯已不再挺拔,喝完酒后的身影踉踉跄跄。
“我已是将死之人,帮不了你们什么,也不要去找徐茂陵讨要那个公平,就凭你和叫杨白花那小子现在讨不来的。如果你非要讨个公平,就去昆仑大寒山上,也许有人肯帮你。谢谢你的酒,天要下雨了,你快回屋去吧”老人话音落,已走到了栅栏门外。
夏参甲看着门外风中那个踉跄的身形,心头一酸,他忽然想起老叫花子去世前一年,每次喝醉酒都一个人醉醺醺的走到屋外,看着北方,说一大堆奇怪的话,那情景现在想来倍感凄凉。
怪不得他总说,阴间他有知己二百千,那可是整整二十万亡魂。
谁会想到那个邋遢落魄的老头,竟是当年南方诸国里最有名的将军,他自己是否想到当年他亲自为俘虏所挖的深坑里,有一天会多了一座自己的坟。世间多少fēng_liú能能敌世事变迁?
“你这无字碑上应该有你名字的。”夏参甲轻触石碑,碑上仅写了“姜御城”三字,足矣。
大风更狂,夏参甲俯身对着石碑叩拜,拜完轻声道:“明日就走了,至少又要三年不回你这山谷了,有些东西你不要了,我们却要替你讨回来。”此时他的声音已接近森冷。
他突然觉得,老花子的旧事,一定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对自己讲。
风定,大雨终起。
茅草屋里,夏参甲望着石碑的方向,朗声道:“今日清明,总该下场雨,愿你泉下当真不会像这般世上冷清。
北方那棵柏树在这清明的雨中,愈发挺拔。
雨萧萧,打在打在石碑上坟前,坟前枯草些许已起泛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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