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说自己要回公寓去休息,周日晚上回。
然后给袁夫人打电话。
“喂?梓涵,什么时候回家?”
“我……我打电话就是想说来着,这周学校有点事,我不回去了。”
“不回了啊,是有什么麻烦吗?”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有活力,似乎什么事在她那都能轻易解决。在我小时候的巨人形象没有变。
“没,就是学习上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好吧,那下周一定要回家哦。”
又寒暄了几句,我挂了电话。
这样的母女亲情……不是我渴望了很久的吗。不论迟到与否,来了就很好。只是我,能够做一个好妈妈吗?挂了电话后依然拿着手机不愿放下。
未来何去何从。
孕妇不能上妆。
有一种爱叫做即使没胃口为了肚子里的小东西有足够的营养还是硬撑着吃了一碗饭。
我逐渐把自己代入到了“孕妇”的情境中,努力去适应。小心翼翼,拖拖拉拉,地铁周转,到公寓门口已经入了夜。
走进公寓楼里被一个疾冲过来的人拉住,然后直接拖进楼梯间。
“救命……”
“嘘,是我。”是卫杨的声音。
楼道狭窄而逼迫。他的身上带着青草和香烟的味道,似乎已经在公寓楼外等很久了。
双目猩红,但衣衫整齐。自那次电话告别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心尖尖上似乎被一个小虫子咬了一口,痛,还滴答滴答滴着血。我想起了承载着我们两人基因的那个孩子,小小的一团……b超屏幕上我完全看不清是什么,凭着想象力描述了ta全部的眉眼,只是给不了ta完整的家庭,却觉得有爱与责任。
“孩子呢?”卫杨问。
我别过头,被他强硬地掐着肩膀,强迫与他对视。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血丝,像蒙了一层雾似的,仿佛知道故事的结局,却不敢相信的逃避。
“你会和我结婚吗?”
“呵,你想得美。”
对,所以我生下来,然后给你和杨念鹿养,但是杨家怎么可能容得下ta。或者卫杨根本就不希望有漏网之鱼的存在,他一直做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努力使自己的语调镇静而清冷,说:“打掉了。”
这是你这次来的目的。对吗,卫杨。
我直视他的双眸,甚至带着挑衅。他的表情变化很微妙,有些不可控制的抽搐。
而我想错了。
卫杨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压抑了整天的愤怒和悲伤如海浪般拍打着他,他紧捏着拳头作势要往我的身上落下。
我睁大眼睛,看他的表情。一时间觉得好似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我们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人。我们明明是同一种人,这类人的特质被北大的钱理群教授定义为“精致的利己主义”。
“咚”一声,他砸在了我半靠着的墙上。我发誓,我的脸似乎能感觉到飞扬的尘土,和我们俩复杂发酵的情绪。
我吃力地眨了眨眼睛,正见到卫杨流下的一滴晶莹的泪水。他似乎是要嚎啕了,却强忍着,张嘴咬在已经渗出血迹的右手拳头上。强硬而不甘的盯着我。卫杨大喘几口气,喉咙里发出低鸣的呜咽。
原来他会这么悲伤……
我张口想说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就算我告诉了他我刚刚是在骗他,也不能改变任何境遇。卫家惹不起杨家,更妄论卫杨这只羽翼未丰的小鸟。
原祎能曾经委婉地向我透露过不要招惹杨年赟的意思。大致是卫杨他们家发家就是仰仗着杨年赟的父母,杨家早就已经到了逆天的水平。杨年赟虽然平常看着不济,实际实力足以叫我们灰飞烟灭。而原祎能和他之间的缘分,还是因了她的母亲。对于原家的黑吃黑路子,杨年赟根本看不上。
扮猪吃老虎,有谁能承受得起杨年赟的怒火?
“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懂什么叫‘爱情’。”卫杨从齿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像是透支了所有力气似的,捂住自己的双眼。我看到大滴大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卫杨的鼻梁高挺,此时鼻头红通通的,像极了没有糖吃的小孩。我上前一步,他退后一步。我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不知道说什么。
孩子还在!
可他已经头也不回地疾走了。
我站在原地怔忪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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