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为“好感度飞升系统”的东西,从她初入仙途、引气入体的那一天起,便开始不断地给她找事。
它声称双方可以互惠互利——明一只要完成任务,丹药法宝皆唾手可得,而它也能因此升级。
它发布的任务向来花里胡哨,叫明一看来,便是做上一百件,也不能同一张瞬影符相提并论。但既是公平交易,做起来也不难,明一便尽心尽力地,全盘照做了很多年。
——直到她长大。
到了某个年纪,她便如同醍醐灌顶,自然而然地懂了很多事。七情六欲,不可言说,只在眼波流转间,便叫对方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惶惶然望见四周全是幽深的眼神,那些她的任务对象,无一不用目光传达着,想把她拆吃入腹的心思。
这时候她才明白,她年幼时犯了多大的错。
每一个任务,每一次送衣,赠帕,拥抱,同室而眠……有些事一旦开窍,再回头看来,便显得十足暧昧。
她不爱他们,却为一点蝇头小利,做这种种引人误会之事。
她简直龌龊至极。
于是在师父陪她外出游历的归途,系统发布任务,要求她同她师父同乘一剑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时的系统尚未露出獠牙,她还天真地以为交易可以随时终止。
同乘一剑,以她当时的筑基修为,在元婴期的剑上如何能站稳?必然是借她师父的助力。要么她环住师父的腰,要么师父从背后抱住她。无论哪个,均非她愿。
——她向来以fēng_liú闻名四海的师父,已经很久不再有绯闻传出。所有人都说他浪子回头,却不知他一颗漂泊天下的心归了谁。
他看向她时愈来愈炙热的眼神,给了明一答案。
错已铸成,她只能极力弥补。在明知这些任务会伤害到他人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还同意?
系统反复问她:“确认放弃任务?”
她说:“我意已决。”
然后当她同师父一起渡过无尽之海时,便站在飞舟舷窗内,眼睁睁地看着海里窜出来从未见过的巨大凶兽。它的身躯遮天蔽日,掀起的巨大海□□这飞舟也摇晃不稳。它张开它的翅膀,无数巨大的雨滴从它翅膀上被抖落下来,她只觉得天越来越暗,那凶兽猩红大张的嘴已经离她越来越近。
她清楚地看见这凶兽闪着冷光的利牙。
就在她以为自己道途未成,便要就此陨落时,凶兽忽然痛叫一声,竟是放弃了眼前的猎物,转头掠去。
她师父的剑上尚滴着凶兽蓝色的血,站在半空神色冷峻。他的目光遥遥地越过发狂的凶兽,温柔地望向她。他的眼神曾经如凶兽一般叫她害怕,但此时柔和地像是黄昏的海。
他打了个手势。
那是叫她先走。
她催动飞舟遁走,但不敢远去。
她反反复复地回想起师父的神情。情便是这么神奇,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千言万语,不必再说。
她忽然懂了——那是诀别。
她全力催动飞舟回到那片交战的水域时,只看到平静的海。浪一叠加一叠,白色的浪花在蓝绿的水面上若影若现,海鸟高高低低地飞翔,一切都是那么和平,所有的杀机和生命,都被温柔地掩在水下。
她再也没有见到她师父。
她找遍了附近的海岛浅滩,探过了每一寸的海底深渊,却都一无所获。
很久之后她自己到了元婴,才知道那时无尽之海上剧烈的灵气波动表达的意思——那是在说,有一个元婴自爆啦。
她的师父和凶兽一起,尸骨无存。
而那时还在筑基期的她不知道这一点。
她第无数次从海中上岸,坐在沙滩上愣神的时候,系统满怀恶意地开口:
“可怜你师父一个痴情种,他要是知道自己完全是被你连累,会不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她心里一颤:“什么意思?”她一直以为遇到凶兽是意外,但听系统的意思,却另有隐情。
“你冰雪聪明,难道还没有猜出来?别自欺欺人了!要不是你完不成任务要被抹杀,你师父怎会至于要替你挡这一劫?”
她望着看了半个月的海面,心中生出一股果然如此的悲凉。
系统火上浇油:“但虽说你没有完成同乘一剑任务,你师父给你挡灾时好感度还是满了。果然患难见真情,恭喜你收获第一个满值好感男主哦——虽然他已经死了。”
在系统商城里,她的积分有了一大截长进,这是她攻略完成一个气运之子的通关奖励。
但这所有积分加起来,也不过刚够买一颗元婴期的渡劫丹。
她师父的命,只值这么一颗渡劫丹。
她木然地坐在沙滩上。她的法袍是师父赐的好东西,被她折腾了半个月,也破破烂烂了。等衣服干了,她站起来抖抖衣上的脏污,慢慢走到海边,面对大海长跪不起。海浪轻柔地拍着她的膝盖,就像她师父有时候会亲昵地拍拍她的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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