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沉甸甸金灿灿的秋天终于迎着庄稼人张张期待的笑脸走来了!
“嚯!嚯!”的磨镰声,“嚓!嚓!”的擦镐声,在一个个农家小院里此起彼伏。一天晚上,在小学校的篮球场上,用木板搭起一个台子,台子上放了一张三屉桌和几把椅子,顶子上燃起了三百支光的大灯泡。饮马庄秋收、秋播动员大会就在这里召开了。会标和标语是天亮写的,他的毛笔字有如他的人,很精神。
村里的男女老少社员们,都到齐了。老支书首先讲了当前形势和任务。接着四清工作队的队长讲了四清的形势和安排。他说,当前社会主要矛盾是四清和四不清问题……一定要把四清工作进行到底。台下的私语声此起彼伏,不管听见的,没听见的,理解的,不理解的,看到支书带头鼓掌,也便热烈地鼓起掌来。
最后大队长讲具体的秋收、秋播任务,计划安排,以及棉花收购、公粮征购、海河、水库工地的人员替换,都做了详细安排,作为民兵连长,他还特别强调了青年民兵在这个战役中的责任。他讲得清楚、流畅,语气中显示着他的老练和能力。
会议之后,各生产小队便立即行动起来:掰棒子的、割谷子的、打豆子的、刨红薯的、摘水果的;妇女们主要是摘棉花。一时间秋熟的气味在大地上流淌。干庄稼叶子在上空飘浮,这深秋的气息啊——开始在这平原旷野上弥漫开来。
天亮他们组织起了护秋队,把路段村口落实到人。值班室就设在生产队牲口棚边的一间农具室里。
这天中午,天亮从地里掰棒子回来,想顺便察看一下值班情况,便一个人抄小道回村。快到村口时,看到前面一个人背着一筐草,显得很沉重,他便快步赶上去,及至近前看出是本队社员魏不值。魏不值本名叫魏大起,解放前他爷爷白创业,他爹辛苦发家置地、盖房、打井、套车,日子过得很显眼。可轮到大起这辈却好吃懒做、吃喝嫖赌,家业没有大起,倒让他撩了个精光。谁知正赶上评成份,搞平分,他却成了贫农,还分了房子、地。村里看他不务正业,衣食无着,征兵时送他去当兵。本想他到了部队能改正一新,谁知他看部队既艰苦又危险,便装傻充楞了起来。他被分配到炊事班,领导让他去挑水,他说不会摆梢(水桶在井中摆动把水灌满),让他去烧火,他说不认识开锅,“那你回家吧!”领导说。他说不认识道,还说:“不打倒苏联不回家!”(那时正是“苏联老大哥,帮助我们多”的时期),打靶他照歪处打,投弹他往身后丢,部队领导认为他真不正常,便派人把他送回了家。平时他以贫农自居,嘴馋、长、身子懒,别人不敢说的他说,别人不敢做的他做。因此人送外号“魏不值”。按家族辈份他是天亮的远房族叔。天亮快走几步,说要帮他背筐子,他躲闪着连说不用,天亮只好直说要查看,他说全是猪草,不让看。天亮只好用话周旋,乘其不备猛地把草掀开,原来筐里装的是大玉米棒子。魏不值没了辙,只好软磨硬拖,拉亲缘,排辈份,天亮说:“这是公私两码事,亲的更不能包庇。”死拉活拽把他弄到队上。
晚上社员们记完工分,政治指导员和天亮开了他的批判会,让他做了检查,并扣罚了他的工分,人们都称赞天亮做得对。可魏不值从此却记了恨。
事隔三天的傍晚,八队院内着火了!
堆在南墙根处的干草垛被烧了,这可是牲口的口粮啊!幸亏饲养员发现得早,喊人去把火扑灭。要不差点把不远处的仓库引着。这在当时可是政治上的大事。是事故还是破坏?这可忙坏了公安员、队长和天亮这个民兵排长。谁知没过两天,却有人暗中报案,说是地主份子何少魁所为,纯属故意破坏。并在不远处捡到一支打火,吸烟的人都认得是何少魁的。并有人发现他在着火前去过南墙边的厕所。那是他拉红薯回来,卸完车后,把牲口拉进棚里,便去了厕所。勿庸置疑,是地主分子不甘心失去的天堂,对社会主义怀恨在心,伺报复。于是一场非人民内部矛盾的斗争会在生产队的饲养棚兼会议室里召开了。
社员们到齐了。在“抓好阶级斗争!”“巩固无产阶级专政!”“打倒地主份子何少魁!”的口号声中,何少魁被民兵带了进来。开始问话,何少魁不承认,冷不防魏不值窜过来,起掌落两个耳光掴在何少魁脸上,并说:“自己经过群众帮助,提高了觉悟,以后要努力维护贫下中农的利益……”不知谁拿来了绳子,三下五除二把何少魁吊在了房梁上,魏不值顺抄起了牲口槽上挂着的鞭子,何少魁见状说:“不用打了,我承认。”
“承认什么?”
“火是我点的。”
“什么时候?”
“前天,前天后晌收工后,卸完牲口,去厕所尿尿,看看没人便点了火。”
“用什么点的?”
“打火。”
“打火哩?”
“随扔了。”
“为什么点火?”
不吭声。
“为什么点火?”
“阶级报复。”
至此,一场动明确,事实清楚的纵火案有了结论。案情、口供被逐级报到大队、公社。公安局查看了现场,做了笔录,然后一副银镯子便把何少魁带走了。
大队公安员亡羊补牢,组织力量加强了对地、富、反、坏、右的管制。八队政治指导员也做了失察的检查,并召开了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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