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珍珠,恰如当年从唐府出嫁那天所穿的那件。
她今儿稍稍妆扮,在额间贴了花子,螺子黛勾描出个远山含翠眉,轻点绛唇,发髻上簪了支步摇,行动间摇曳生姿,仿若神仙妃子。
朝前看去,麒麟正带着两个弟弟荡秋千,三个孩子笑的天真,还商量着待会儿要去斗蛐蛐呢。
瞧见此景,沈晚冬摇头轻笑了声,转而愁云满面。
半月前明海带兵出征后,大梁就开始变天了,其实这都是当初他们夫妻预料到的结果。
前天傍晚,棠哥儿过府请安,来看看三个弟弟,临走的时候说了番话。宫里出了大事,皇上这两年着急要孩子,一直在服用增强男人雄风的丸药,谁料正与曹贵妃欢好的时候,那地方竟然往出淌像脓似得东西,他吐了几口血,便晕死过去,不省人事。太医们束手无策,百般救治都救不醒。此事太大,父亲大人又带兵出征了,如今只有将唐督主请进宫,料理一切事宜。
请唐令进宫?
沈晚冬不禁冷笑数声,皇帝这急症来的实在蹊跷啊。这两日,大梁风声鹤唳,唐令紧急调动禁军,将皇城彻底封死,昨天又以祭天祈福的名义,将所有宗亲重臣召进宫,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而宫外呢?锦衣卫和羽林军到处可见,说是宫里遭了刺客,要将可疑之人抓捕。抓捕谁,大约是吴远山之流吧。也是有趣,搜了两天两夜,连狗都用上了,都没能将受了伤的吴远山找出来。
厉害!
正烦心间,沈晚冬听见从花荫深处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原来是章谦溢带了好些侍卫来了。
他还似往日那般清俊潇洒,穿了身青色加纱直裰,手里紧握着长剑,眉间皱着不安和愁乱。
时移势易,饶是公子这些年有一掷千金的豪气美名,结交了不少权贵和江湖豪侠,如今也不得不在强权下低头,将大梁所有的铺子都关门歇业,略收拾了下细软,把家小安置在前两年秘密建的暗室里。
她原以为,像公子这般精明的男人此时自保为上,没想到,他这半个月一直帮她。
帮她将不舍斋所有古籍埋入地下,帮她将金银兑成银票,帮她藏匿戚家老小……
“你怎么站在外头,虽说晚上了,仔细暑气上了头。”
章谦溢皱眉,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他看了眼三个孩子,低声道:“不舍斋最后一批书都埋好了,我给园子里的侍卫每人发了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好生守着,你别担心了。”
“嗯。”
沈晚冬点头,松了口气。
自古战乱,受灾的不仅仅是无辜百姓,还有数以万计的古籍。城毁了,一两年可以重新修起来,可是文献没了,那可能永远消失了,读书人只能抱残守缺了。
“章大哥,我,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沈晚冬垂眸,没敢看眼前这明朗俊秀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敢承认,当初对公子到底有没有生过情。当年她恨公子的无情,他明明可以娶她,却选择将她当作红颜知己。
大约有过情,才会有恨吧。
“快别说这样的话。”
章谦溢眸中闪过抹悔恨和柔情,忙避开美人灼灼目光,他将长剑递到韩虎手里,疾走过去,一把将麒麟抱在怀里,轻捏了捏孩子的鼻梁,像往常那样,从怀里掏出盒莲子糖,打开,拈出一颗喂到麒麟口里,笑道:“别玩了,待会儿舅舅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而此时,乔儿献儿瞧见章舅舅只抱大哥哥,并不怎么理会他俩,这俩小子吃醋了,一左一右拉着章谦溢的下裳,嚷道:
“舅舅你偏心,只抱哥哥,只给哥哥买好吃的,就是不喜欢我们。”
“去去去。”
章谦溢佯装嫌弃,将自己的下裳抽出来,连退了几步,看着这两个样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子,逗道:“找荣黑鬼疼你们去,我就看见麒麟顺眼。”
话到口边,章谦溢一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确实对麒麟更偏爱些。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许觉得戚大姐可怜;或许觉得黑鬼有了自己的儿子后,就对麒麟有些疏离;又或许觉得,当初和小妹结缘,是因为这孩子吧……
“瞧你们这德行,”章谦溢故意瞪了眼乔儿献儿,摇头宠溺一笑,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那两个小子也揽在怀里,柔声道:“舅舅每个都疼的。”
正在此时,只听从小门那边传来阵沉重的铠甲摩擦声,没多久,数十个披金执锐的将士将花园子团团围住,瞧着像羽林军。
只见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此人面相慈善,可目中却有如虎狼般的狠厉与睿智,正是孙公公。
孙公公环视了圈四周,将拂尘一挥,对沈晚冬淡淡笑道:“小姐,你叔叔想见你,跟公公进宫吧。”
“孙公公,您何必这样呢。”
章谦溢将三个孩子放下,忙躬身上前,他虽瞧着云淡风轻,可紧皱的眉头却明白告诉所有人,他此时是很紧张很畏惧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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