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东胡强而月氏(秦时月氏活动于今甘肃西部)盛。匈奴自被秦军击败后,匈奴单于头曼便率领部众向北迁徙,以躲避秦人的锋芒。
十余年后,赵高弄权,蒙恬冤死,诸侯叛秦,中原扰乱。自蒙帅故去,边地再无有威望者可以约束,戍卫的士卒、谪守的民众,皆纷纷散去。是以匈奴人得到宽缓之机,大喜过望,又渐渐渡过黄河,占据被秦军所收复之地,与中原故塞搭界。
头曼单于的太子名冒顿。后来,单于所宠爱的阏氏(匈奴单于的正妻)生了个小儿子。爱屋及乌,头曼爱阏氏,就连带爱上了小儿子,而对冒顿则越来越看不顺眼,想废黜他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于是心生一计,派遣冒顿去月氏做人质。冒顿前脚才进月氏,头曼后脚就跟来了,挥军直扑月氏。月氏王大怒,这不是欺骗我么?冒顿也大怒,这分明就是欺骗我嘛。月氏王大怒,要拿冒顿的项上人头出气;莫顿大怒,要拿月氏王的宝马出气。于是二人你寻我的晦气,我寻你的晦气,到底是莫顿技高一筹,先骗守卫,后盗宝马,一路驱驰,不惧箭雨,幸得天可怜见,及时冲进了自家阵营。
头曼本以为冒顿必死无疑,不曾想他竟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大为惊讶,又暗自庆幸,认为自己的儿子终究是像自己的,壮勇可用,为弥补内心的愧疚,特令他做万骑之首。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儿子还是那个儿子,神情还是那个神情,外表看起来无丝毫异样,可内心里已悄然发生了变化,发生了移位,渐渐歪斜。
此后,冒顿在人后便沉默寡言的,并不时地拨弄着什么,终于研发出了一种新玩意,一种射出后有响声的箭,名曰鸣镝。
冒顿跨上骏马,带领部众又开始练习骑射,令道:“鸣镝所至,敢不射者,立斩不赦!”首先射猎鸟兽。有人偏不从令,心想我可是你父王的爱将,你能把我怎地?结果冒顿眼睛也不眨一下,立即令人行刑。过了一些日子,冒顿突然以鸣镝射自己的宝马。有些人大惊:怎么可能?这该不会是误射吧?稍一迟疑,稍一恐慌,箭便没有出手,结果他们立时被拖出去斩了。又过了一些日子,冒顿突然以鸣镝射自己的爱妻,有些人更为惊讶:这家伙不会疯了吧?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恐惧,自然不敢弯弓搭箭,结果他们只能自己也下了黄泉。
不久,冒顿出猎,突然以鸣镝射头曼的宝马;这一次,左右之人都不再迟疑了,心想保命要紧,你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吧,于是纷纷放箭。冒顿见了,心中大喜,知道部众已完全听命于自己,可以谋取大事了。
危险将至,可头曼毫无觉察。当然,早有人警告过他:太子行为怪异,愈发冷血无情,当多加小心。头曼听了,付之一笑,道那只是太子训练部众的手段罢了,不足为惧;又说匈奴再无第二人能将部众训练得如此剽悍了,可知太子确是壮勇可用,是以对他越发喜爱,常令其伴随左右。
这一天,头曼命冒顿随其出猎。冒顿听了,神色如常,心里却暗自冷笑,想着你不仁在先,休怪我无义在后,便瞅了一个方便之时,见头曼及左右皆不防备,毫不犹豫地弯弓搭箭。鸣镝一响,已被冒顿训练得无令不从的随从部众也立即放箭。头曼大叫一声,栽倒于马下,又是愤恨又是疑惑地紧盯着冒顿,右手颤抖地指着他,“你……你……”但终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头一歪,睁眼看天,驾鹤西归了。头曼的左右作鸟兽散。
这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冒顿的心里多少有些内疚,便将头曼的双眼合上,令人好生看待,以便择日厚葬。而对后母、弟弟及一些不听从的大臣,冒顿就既不怜悯也不客气了,下令全部诛杀。在一片骂声与一片颂扬声中,冒顿踌躇满志地走进了单于庭,自立为单于。
东胡王听闻冒顿弑主自立,大为惊讶,既叹其胆大包天,又想这人如此大逆不道,如何能服众,此岂非上天赐予的占便宜的大好时机?正所谓不占白不占,占了不白占,立时遣人去匈奴见冒顿。使者也不拐弯抹角,大大方方地索求头曼在位时便拥有的千里马。冒顿见东胡王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辱自己,如何不气,很想有所表示,但转念一想,自己的位置乃非法政变所得,一时之间,实难服众,又想这东胡强盛,不可贸然得罪,便压抑住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表面仍谈笑如常,但内心早骂遍了东胡王的十八辈祖宗。
使者见冒顿没有明确回复,便又心安理得地复述了一遍。冒顿道此马乃先单于所爱,不敢擅自答应,待问过群臣之后,再做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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