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儿哄睡后,凌云雪出了卧室,直接进了厨房。她不用看也知道,向东铁定是在茶几上码字,实际上,他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客厅和厨卫,两个卧室平时都是紧闭着,不容他入内的。
在厨房的案台上,有着泾渭分明的两套调味用品,一套是凌云雪的,另一套自然是那两人的。一生上火凌云雪就暗叫一声糟糕,因为她记得自己的食盐已经用光了,今天忘了买。然而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那个装盐的罐子已经被雪白的细盐填满了。
凌云雪柳眉抖了一下,去拿盐的纤手僵在半空,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取了一勺。把一碟青菜炒好,她拉开了冰箱,要待拿点肉蒸个肉饼,然后便见三个做好了雪藏着的三份完整的肉菜在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无一例外都是自己最爱吃的菜,而如果自己视而不见的话,这几个菜明天会无一例外的变做贾如月的午餐。都几个月了,明明自己根本没吃过一筷子,她还是这样坚持的把这些菜做好放冰箱里头,期待自己吃上。
贾如月感觉喉头里有些发梗,然而她硬着脸庞,无视那几碟肉菜,还是从急冻室取出了一块瘦肉,切了一小块,做起肉饼来。
把饭做好了,端进了房间,闭上了房门,吃好了,凌云雪还是没听到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又过了半晌,厨房里终于有声音传了出来,听那粗鲁的范儿,显然是向东在弄。尔后,忽然听向东的声音在厅里响了起来:“赶紧出来给我吃饭!看看你,都瘦成这么样子了,还三天两头不吃饭?”
显然,又是贾如月无心吃饭了。
卧室里凌云雪一阵默然。
这一晚凌云雪辗转反侧,难以入寐。她本来以为,与母亲撕破脸皮后一切都会很简单明了,她将带着对母亲的恨意生活到人生的尽头,然而这才几个月她便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设想的那么简单。母亲对她明显的敌意视而不见,反而加倍透支她的生命力,在竭力地悄悄地为自己母女俩打点一切,虽然这一切都故意被自己忽略掉。在这几个月里,自己的不领情让母亲日渐畏缩、黯淡,显然,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也恨不了她几年了,她势必很快就凋谢、逝去,成为一个日渐被遗忘的存在。
或许那便是她所期望的吧!凌云雪浑然不觉,泪水已然布满了她的双颊。她此刻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来就是为父亲,为自己而活的,从来没为她自己活过——除了跟向东在一块的这段短暂时光。而在这段时光里,她生命的怒放,那绝代的芳华是那样的摄人,乃至于她都曾经暗自猜想,倘若母亲不是嫁给了父亲,而是有一段更好的机遇,她会变成什么样的奇女子?
唉……凌云雪对月长叹。母亲是错了,但她的内心,自己又何尝真正尝试去了解过?当想到母亲可能会在几年内在自责、悔恨中死去,她忽地又有一种深切的悲哀和惧怕。那个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给了她生命,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近二十年的母亲。如果她真的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剩下什么亲人?
或许,世界上是与非的界限真的不必划得那么清楚吧,理之所至,六亲不认,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凌云雪紧紧地咬着下唇,连彼处渗出血丝了也茫然不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带着满脸泪痕,摸起了手机,给向东发了一条短信:“别让她这样下去了。你懂我的意思。”
在客厅里,躺在沙发上烦躁地翻来覆去的向东听到手机的提示音,打开一看,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每个字都反复咀嚼了好几遍,他才扔下手机,下了沙发站了起来,在黑暗中他略见憔悴的俊脸晦暗难明,然而下一刻便见他坚定地走向贾如月的房间,敲响了她的房门。
“什么事?”不多时,贾如月在里面低声道。
“开门,我有事跟你说。”向东缓声道。
“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门还是纹丝不动。
“你先开门,这事要当面说。”
“那明天再说吧。”贾如月的声音沉静如水。
“再不开我可要踹门了。”向东心里憋着火。
“你……”贾如月语气里终于略有些柔弱和无奈,“你还欺负得我不够吗?非要我马上死掉才甘心吗?”
“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儿……我连这点信用都没了吗?”向东苦笑道。
贾如月沉默了一会,才把房门拉开了一线,向东不等她犹豫,就强硬地用肩头倚住房门,把身体挤了进去。
“你答应过我的……”贾如月花容失色,凄苦地看着向东,显是不满他强行进房的举动。
借着微亮的月光,向东满怀怜惜地看着无助的贾如月,叹了口气,把手上的手机递了过去:“你看看这条短信。”
贾如月一看发信人是女儿,心头已是一阵狂跳,待看完了短信的内容,她的胸膛便急剧起伏起来,大脑也瞬间短路了: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肯原谅我了吗?一时间,一股狂喜的情绪把她笼罩住,然而下一刻她又十分惶恐和忐忑:会不会是我理解错了?
向东见贾如月愣在当地,喜忧交织,便不再等待,长臂一舒,把她带入了怀里,尔后紧紧一搂,忘情地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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