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我不能总叫你‘你’吧?”
似乎问到了喜欢的问题,那人突然就笑了。
“齐栵。”他说,“栵丛的栵。”
白乔枝第一个反应是,这名字好熟悉。
随后仔细一想,唉,我别是幻境待久了记忆都混淆了吧,我连姓齐的人都一个不认识,怎么可能认识什么齐烈啊。他又隐约记得,谢毅行父亲师春绣的营养师姓齐,叫齐峰立,只是终身未婚,更不存在有什么儿子了。
他说:“你好,齐栵,我是白乔枝。”
“咱们很有缘,”齐栵说,“你的名字里有高耸乔枝,我的名字里是丛生灌木,都有树呢。”
说这话的时候,齐栵黑白分明的眸子很清润的看着他,木屋外松枝飒飒,一切陷在幽雅而静谧的昏暗里。
白乔枝还在想他的“栵”是怎么写,齐栵这样一说,他想起来了,手不自觉的在原木茶几上划写起来。只是不知为何,写了三遍,都不自觉先用三点水作偏旁,错的太远了。
后来,白乔枝就这样住了下来。
他从第一天就想离开,想家,想朋友,想戚戎会怎么闹。戚戎一定急坏了,他那个急脾气,白乔枝半小时不回他微信就气得不行,更别提失踪这么久,还是刚结完婚,洞房都没入。
可每次他提出要走,齐栵便闭口不言,只是一双眼很悲伤的看着他。
他想过逃跑,趁着齐栵出去找食物,或者齐栵熟睡的时候,可这树屋太高了,他又不会爬树,站在枝丫上向下张望都眼晕的不行。
偶尔,齐栵会抱着他下树去散步,可是树上待久了,竟觉得树下热、虫鸣嘈杂,怀念枝丫上的静谧清凉了。
白乔枝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分辨不清时间了。
齐栵给他找来了游戏机,也不知哪来的电,白乔枝就权当做“幻境的主人是为所欲为的”。他教齐栵打游戏,二人玩《生存资格测试》能玩一天一夜。可他竟然不觉得困。而等困意涌来,他便沉沉睡过去,睡个天昏地暗,一觉醒来,齐栵很温柔的坐在床头,白玉一样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小脸:“小懒虫,起床啦?”一问,才知道白乔枝已经睡了4天了。
后来,便是不用进食。
白乔枝和齐栵游戏打上瘾了,便懒得吃饭,有一次后知后觉,已经两天没吃,也不觉得饿了。齐栵和他解释,说古代人都会辟谷,便是太久不吃饭,人便不觉得饿了,白乔枝心想我在做梦自然不觉得饿,也便不反驳他。
这个地方太邪门,屋外天总是阴蒙蒙的,白昼与黑夜的交替毫无规律,再加上白乔枝不出门,竟是四季交替也无。
他换下那件大红喜服,齐栵给他找了很多古式单衣,很好穿,柔软又舒适,带着一股齐栵身上的松香。
就这样,不知时间,不知春秋,亦不知这漫长梦境何时解脱,白乔枝竟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数十年。
当他某一日,不小心踩下枝头,结结实实的摔在树下,浑身剧痛,却并未有一处受伤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齐栵焦急的从树上冲下,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担忧与懊恼:“我只几分钟没盯着你,你就出这样大的事!”
白乔枝缓缓的问:“虫族寿命不过二百余年,我在这待了多久?五十年,一百年?可为何我身体一点变化也无?”
齐栵不言,蹲下身心疼的抱起他在怀里,很温柔的抚摸着他摔痛的地方:“痛痛飞,不哭啊。”
我没哭,白乔枝想,我都要忘了哭是什么情感了。
“我要走,”他斩钉截铁的说,“我要疯了。”
白乔枝想,我的心理素质也实在太好了,能和这不虫不鬼的东西周旋这么久。他又想,希望一觉醒来,我便躺在新房柔软的大床上,头顶帷帐红艳,一切都平淡如初。
至于其他的,最初白乔枝还会考虑一下该应付戚戎的震怒,可现在,他泪流满面的想,他竟然已经记不起戚戎那可恨的长相了。
不止戚戎,他的家人,好友,甚至维尔德·李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都已记不清了。他的记忆在这几百年内被陌生的平静冲洗、冲刷,模糊了沟壑。
回去,回去,回到现实,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他要疯了。
奇异的,他应该恨齐栵的,可一想到这样无边无际的寂寞,在他未出现前全由齐栵一人承担,便狠不下心去恨他。
齐栵沉默的看着他:“我陪着你不好吗?”
“好,”白乔枝悲伤的看着他,“但我不该在这里。”
他不知道齐栵是何等人士,也许,在这异样空间,白乔枝可以获得超脱,甚至凌驾时间,但他不想要这样的人生。他是普通世间一个普通的灵魂,误入了不知谁的梦境。
齐栵站起身,背后,乌云万丈,黑夜骤降,狂风肆虐的攻击着松树,仿佛整片空间陷入了撕裂,白乔枝紧紧抱紧自己,向前爬去,靠到树下。
他看向背着光面无表情的齐栵吃力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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