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柯醒得很早,准确来说是因为昨天晚上他睡得并不好。虽然加了那个“江南草坟群寻物”的组队群,但是群主只留下了一句“请大家将备注名改成工号+姓名+平台等级”便渺无音讯,所谓的平台等级就是平台根据管理员们的业务处理情况和客户反馈确定的管理员等级,大概相当于淘宝网店的皇冠,这也是很多管理员都会在业务完成后对业主补上一句“不要忘了好评哦亲”,看上去俨然一群谄媚的淘宝店家。他粗略地看了一下,加群的人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120人,其中甚至有不少平台等级已经达到三辆宝马的大佬们,这让他这种两辆大众的渣渣不觉颤抖。
看来江南草坟群的名头对于令师们来说诱惑着实不小。白柯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看着自己的床头缓慢旋转的小电扇,华夏大地的夏天,即使开着冷气也要让人冒点汗来彰显自己的尊严,这种时候风扇就是居家必备的良品了。白柯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伸手到床头柜上去拿钥匙,然后打开了一个带锁的抽屉。
床底和床头很多时候是很神秘的地方,有些地方甚至有在床底塞剪刀和菜刀来辟邪的风俗,而对于令师来说,床是修养精神的地方,所以床边放的东西也很有讲究。
不过白柯的抽屉里放的既不是熏香也不是什么灵玉奇石,这个小抽屉里放的是他和令师有关的所有物品。一叠月白色的纸,纸张的质感并不是宣纸那般易碎,而是某种具有奇怪韧性质感的材料,纸上面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墨绿色花纹,这里有二十七张令符,都是他的爷爷白谐元留给的,白柯至今会画的令符也都仅限于这二十七张。纸张的旁边是一页干枯的纸张,上面画了一只有着紫色眼镜的三尾狐狸,正是他前天晚上在图书馆得到的那张古书残页。
抽屉最里面放了一只箭,一只完全漆黑的木制箭矢。白柯将箭矢拿了出来,箭矢的长度大概是三十公分,箭身入手冰凉,从箭镞到尾羽都是用木头一次性雕刻成的。箭身的前端刻了一个“吉”字。
这只箭是他十五岁那年暑假里和爷爷在田里散步的时候捡到的,白柯只记得当时爷爷一看到这只木箭的时候脸色一下子白了一圈。在这之后仅仅过了两个星期爷爷便突发脑溢血过世,全家人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才听说爷爷早在两周以前交代村里的匠人打了一只朴素的骨灰盒。而且爷爷在的留给自己的遗书里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把这只木箭收好。
这件事情成为了白柯长久以往的一个心结,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会在非主流110上正式行使一个令师应有的职责也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也许在同各种诡秘的人和事打交道的时候也能找到这只木箭的秘密。他每次握着这只令箭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地心悸,那种感觉就比他出箭还要强烈。尤其是这只箭还会常常跑进他的梦里,就像昨晚一样,梦中这只箭变得无比巨大,他被一条长长的锁链捆在上面,向着某个极深的地方不停坠落。
“小白,你起这么早干嘛……”猪蹄昨晚通宵开黑,直到四点才睡下,这会儿睡得浅,白柯的动作一下子把他吵醒了。他侧着自己一百八十多斤的身子瞟了白柯一眼,又拿被子蒙着头,“别看你那个傻逼小金库了,反正也没有多少钱,留着做老婆本都嫌不够。”
白柯的小抽屉一直是寝室的一个秘密,不过室友们自信地认为这个家伙一定是在里面造小金库。
“啊,没事没事,睡你妈觉别哔哔。”白柯将木箭扔回抽屉,重新将抽屉锁好。他努力地将脑袋里奇怪的事情清理干净,今天是难得的礼拜六,刚刚结束了长达十二天的万恶考试周,而且最让人兴奋,是他今天要和神仙姐姐去新开的游乐场进行所谓的社会实践调研。这是他的垃圾大学生活走向光辉的第一步,随之而来的将会是整个人生的神采奕奕。
神仙姐姐的力量是很大的,白柯麻利地把被子叠好,换好外出的衣服后施展轻功一样跳到地上,然后冲进卫生间里清理自己的脸和胡茬。毕竟第一次和女生约会,他提前好几天就从自己一堆风格杂乱的衣物里挑出了最为搭配的两件,这让他觉得自己俨然有当年抗美援朝时雄赳赳气昂昂的慨然。
不过当这位白姓壮士吃完包子刷完牙然后气喘吁吁地赶到学校东门的公交站时,王嫣已经笑眯眯地在朝他挥手了。她一条束脚的阿迪达斯基本款卫裤搭配新百伦跑鞋,上身是修身的冷灰色运动t恤,背着藏青色的双肩包,一顶白色的棒球棒将漂亮的头发藏了起来。
白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六点十五分,离第一班公交到站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不过站牌前已经有十来个人低着头玩手机了。津大的新校区除了有空调和比老校区更漂亮的“津城大学”四个金字以外似乎再没有其他优点,相反它的学子还必须承担“离市中心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城乡结合部般艰苦的生活。
“你怎么急成这个样子,五斋宿舍楼那里找不到校内自行车吗?”王嫣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白柯的浅麻色九分裤和藏青色刺绣短袖,脚上一双新百伦跑鞋刷得干净得逆天,这一身搭配看起来很舒服,对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我……没办自行车卡来着。”白柯对校园自行车这种不靠谱的玩意一向嗤之以鼻,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靠着校内自行车撑起自己的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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