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想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干的。”普瓦洛对我们说。他的眼神一片灰暗,带着一种让人恐惧的平静。
“我是出生在南方平特郡的乡下,父母都是农民。本来,我应像所有普通的孩子那样,拥有一个贫困但温暖的家,一对慈爱的父母,几个兄弟姐妹和一群同龄的朋友。”
“可这不可能,因为我一生下来就带着它。”
普瓦洛说着摘下了他左手上造型古怪的手套,我们看见他左手手背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那胎记就像一个眼睛,占据了他大约三分之一个手背。我仔细看了看,起初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可就在我要放下他的手时候,忽然感到那只手背上的眼睛似乎转动了一下,直望向我。
我心里一寒,忽然一阵恶心,感到身上寒毛倒竖,仿佛那个印记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邪恶力量,能够看透我的灵魂。
我忙闭上眼抬起头来,再睁开眼时已是一身的冷汗。转脸看看弗莱德,他也是面色苍白,满脸惊讶。
“父亲看见了这个胎记,请来神殿的僧侣求教。他们并不知道这胎记意味着什么,只是说这个标志很邪恶,我是个受诅咒的人,劝我父亲丢掉我。”
“我父母舍不得孩子,还是把我留了下来。一直到五岁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和普通的孩子一样长大。除了有人对我的胎记好奇之外,我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甚至大家都忘记了僧侣的预言,直到我五岁那一年。”
“那一年,我得了场重病,我父亲抱着我去看医生。在路上,我们被一只野狗袭击。当时我摔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那只野狗向我扑过来,张嘴要咬我。我当时吓坏了,伸出手去遮挡……”
“野狗死了,粉身碎骨。”普瓦洛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刚才那个温斯顿军官的惨状,又打了一个哆嗦。
“我的病不治而愈了。可从那以后,每当有人或动物死去,我似乎总能够感觉到死者的灵魂,恐惧的、满足的、欣慰的……而且,所有的动物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都会有异常的反映。像老鼠、鸟雀之类的小动物会很快地逃开。而一些猛兽或是训练过的猎狗都会攻击我。”
“我在大街上杀了几只猎狗,那是些敢和恶狼老虎正面搏斗的猛兽,都能许多人都看见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和我亲近,包括我的父母。每个人见了我就像是见到鬼一样逃开。以前的伙伴听了父母的劝告,再没有一个愿意靠近我。”
“你肯定没见过这样的父母,他们怕你,怕自己五岁的亲生骨肉。我一回家他们就缩到墙角去,不敢拿正眼看我。我一动我的左手他们就抱着头到处跑,生怕会被我杀了。可怜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每个人都再跟我玩捉迷藏。”
“父母恨自己的孩子,你知道吗,是恨。我给他们带来的不幸,即便我什么也没做。从五岁到十二岁,没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幸亏我是个孩子,我什么都不懂,以为一切本该如此,否则,我怕是早就疯了。”
“后来我明白了,他们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偶然听到我的父母商量着趁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我杀了。我母亲哭着叫着说她再也受不了了,养一个恶魔在身边她已经要崩溃了。”
“后来他们还是没动手,不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他们怕杀不了我。”
“我不怪他们。的确,就像那个僧侣所说,我是个怪物,是个受诅咒的生命。”
“我曾经想弄掉这个胎记,用水泡,用火烤,甚至是用刀削,可它一点都没有消退,甚至我越想把它弄掉,它就越清晰。我甚至想用铡刀把整条左手铡掉,可是没作用,它根本不怕任何伤害。”
“我把这个印记遮起来,不愿让人看见,也不愿让我自己看见。我常梦见自己一觉醒来,手上的印记就消失了,我成了一个普通人,像别人一样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可每次梦醒,迎接我的只有失望。”
“后来,一个流浪的魔法师经过我们的村子,我偷偷问过他,他只知道这是个与生俱来的魔法印记,似乎与死亡和黑暗女神苔芙丽米兰斯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告诉我,这个印记并非无法消除,但是必须通过魔法的手段才行。”
“我离开了家,和一些魔法师学习魔法,希望有一天能消掉手上的印记,成为一个普通人。魔法师的身份是不被人认可的,我跟着他们流浪。他们的确有些怪癖,每天背诵各sè_mó法咒语、调配试验魔法药剂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些神经质。但他们绝不像是各个神殿宣传的那样是些不敬神灵用活人作试验的魔王。他们大都心地善良,只是专注于学习,更像是些书呆子。更重要的是,他们从不把我当成异类,从不因为我的左手而疏远我。反而因为我的左手让他们很好奇,他们都愿意主动地接近我。”
“这是我懂事之后,第一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我。他们教我识字,教我礼仪,教我魔法。虽然他们没有人能够破除我的印记,但我依然感激他们。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要成为一个魔法师,一个真正的魔法师。我再也不去信仰什么神明,他们都说我是邪恶的,只因为我一生下来就带着一个胎记,即使我连想都没想过伤害别人。在我的父母都仇视我的时候,只有魔法在帮助我,支撑我,让我有勇气活下去。魔法就是我的信仰,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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