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白,单名一个燊字,是我父亲生前的下属,早些年全家一起搬去了颖安,如今在那开了一家绒绳店。”
“我回去之后又想了一下,如果你当真要离开高家,那么今后要生活的地方就得好好想想。这可是背水一战,若是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这样一来,颖安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虽然那里不是什么太平地界,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不过正因如此,就算日后刘芳蕊得到你的消息,想要动手也没那么简单。”
林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大隐隐于市,若是离开高家,那颖安当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即问道:“那不知具体我应该怎么办?”
“这个啊……”周夫人拉长了腔调,林可一听暗道一声不好,果然,只听她说道:“你就暂时不用管了,本山人自有妙计!”
这周夫人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爱故弄玄虚……
送别周夫人后,林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方舒娘的母亲的第一次见面,要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也许是她潜意识里依旧在寻找着上辈子母亲的影子,这辈子的“母亲”的一些做法尤其是让她感觉寒心。
方氏所说的那些不该说的话是指什么,林可心里也有数,无非就是杨氏死的那天她说的那些暗指刘芳蕊的话。这些话到底是怎么传到方氏耳朵里去的林可不知道,但这位为人母的妇人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受到伤害、今后有无危险,反而是很可能是凶手的人对此有什么看法……
轻轻的推开房门,一股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面炭盆里的木炭在灰白色的灰烬里散发着橘红色的光,奶娘余氏抱着小石头坐在床上。小石头是孩子的乳名,林可按照自己的某种恶趣味取的,高家倒是给孩子按族谱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但林可不愿意用,反正离开高家之后那名字就不能用了,干吗还为了个名字把孩子给弄得昏头樟脑的不知道叫谁?
“骑白马,挎大刀,娶个贤惠的美娥娇;登金殿,读圣言,百子争头不让贤……”余氏嘴里念叨着,听起来像是某种地方童谣。
“啊,小姐您回来了。”见到林可进屋,余氏连忙起身。“赶紧换了衣服,外面寒气重,别冻着了……”
林可笑了笑,答道:“我哪里有那么娇弱。——怎么,这小祖宗醒了?”
不养儿不知道父母苦,如今这小家伙在林可的口中也变成了小祖宗。也正因为如此,她也越发不理解方氏的态度。就算换位思考也是一样,她自认就算再怎么样也做不到要求一个孩子去为了另一个孩子不知道在哪的前程连命都得乖乖扔掉。
“醒了醒了,刚才我一回屋里,就看见他在那跟丫鬟们玩呢,小手够着够着的,有趣得很。”余氏笑道。对于这个小家伙,余氏是实打实的疼在心里的,这其中除了爱屋及乌的部分,也有对小家伙多舛命运的同情,在她心里,这小东西的命,也比他娘强不了多少……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显得踌躇了。
“怎么了?”看着余氏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可奇怪的问道。
“小姐……夫人……”余氏不知道到底怎么说这番话才合适,作为下仆,自然是劝和不劝离,但在她心中,又何尝不觉得方氏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了呢。
林可闻言面上一僵,强忍着不把脸拉下来,免得伤害了眼前这个善良的老妇。
“我……我也知道夫人这么做是有些过了……可是、可是夫人也不容易,没了这边的进项……她又是那么好面子的人……小姐您也知道夫人的脾气,就看在为人父母的份上,别把这事放在心上罢……弄得自己心烦、不值……”
余氏从来不是巧嘴的人,但就是这么几句略显笨拙的话,让林可的心乎的软了下来。她笑了笑,答道:“奶娘您放心吧,没事的。”
其实比起那位“生身母亲”来说,本来是奶娘的余氏反而更像是方舒娘的亲娘。且不论那日在祠堂里如母鸡护子一般的爱护,就论这些时日以来那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让林可从内心深处敬重起这位老妇人来。
但正因为如此,有些事情林可却不得不考虑了——若果自己走了,余氏该怎么办?
余氏并不是签卖身契,是属于“雇佣人员”,因为方舒娘嫁到高家因此才跟了过来。丈夫和两个儿子目前租种这高家的土地,对高家的依附关系并不是很强,若是自己“死了”后,刘芳蕊应该还不至于难为他们……或者先借个引子让奶娘出去避避,躲过这段时间?
正当她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的时候,忽听余氏又问道:“……小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哪里有什么该问不该问的?”林可道:“奶娘您有话说就是了……”
“小姐你……”很简单的话,余氏却是踌躇再三,比之前还要吞吐。林可见此也神色严肃起来,只是不明白这份严肃到底是为了什么。
“唉……”踌躇再三最后化为一声长叹,余氏低垂下头,把目光放到一脸无知的小石头身上。“奶娘只是想说,您要是有什么打算,不要有什么顾虑,就放手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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