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闸北的路坑坑洼洼,直到石库门出现,路才像个样子,行道树也多了起来。李山抱怨轿车不趁手,隔着个车窗玻璃,想开个枪还得摇半天。
“不懂了吧,这车八缸比咱那破吉普有劲多了。再说开这车的人不用自个开枪,有事踩油门跑就是啦。”我苦口婆心教育他,北燕笑。昨个她管我要空包弹,说吓唬人好使。我说您那手艺,不是空包弹也打不死人。大小姐毫不犹豫地踹了我一脚,今天还非得跟我和李山一起行动。我不敢说她跟着除了给我们添麻烦啥用没有了。
你看实话有时是不能实说的。
“我就奇了怪了,电厂修好闸北的电不是更好用了,怎么住这还捣乱啊。”
北燕显然被我的天真打倒了:“人人只看你赚钱,谁管你干的好事还是坏事啊。”
“就是就是,这帮人就趁买房子,梦想着在飞机炮弹下面吃瓦片哪。”
“可不可不,”北燕来劲了,“那帮建筑商就会盖个房子,也人五人六的冒充名流,明明是吸血鬼还装社会栋梁。”
这事我同意,没哪个国家盖房子的包工头最后混得风生水起粉墨登场还赖着不下台的。
不过这石库门盖得是不错,中西结合,一股华洋共处的和谐气氛。推开俩黑乎乎的木头大门,我看到深深的弄堂,旁边挖几个枪眼打个城市阻击战的话,得用炸弹才能摆平。那样可就可惜了那些精美的石头门楣了。
吴浩然的妈住在一个门洞不大的房间里,亭子间显然是吴浩然的,娘俩生活得显然不是很宽裕,但也还过得去。她对我们三个的到访有些意外,但上海女人的精明能干立刻显示出来,搞清了北燕的大小姐身份后立刻热情的沏茶待客,对我们这俩明显是保镖打手角色的人也八面玲珑。
但是我和李山显然对叽叽呱呱的上海话一点理解能力也没有,而北燕和吴浩然妈妈呱呱了几句依旧是一片祥和。我和李山面面相觑。
她说的是她儿子多能干,多努力,帮老板做事,一晚上都没回来,很辛苦的。北燕想起对我俩翻译,看北燕这样,吴浩然妈也改用官话说:“阿是来。”
“浩然告诉你要去接外国朋友的?”我盯着吴浩然的妈,这个肤色白皙的女子眼睛很大,但是眼光有些闪躲了,她的手和肤色身材比起来粗糙得多,在我看到的时候她试图把手背过去。
“他不怎么跟我说公司的事情的,”说完这个她觉得不对了,“诺,就前两天,吃饭的时候和我说起的,说老板看得起,他一定会把差事办好的。”
我笑笑,正要把话题转得轻松点,有人敲门:“吴家姆妈,在家吗?”
开门进来的是穿着府绸褂的一个男人,闪烁不定的眼神跟吴浩然妈人在啊?”这话说得,三个客人都在,也不见他不想打扰我们退出去的样。
“原来是李阿叔啊,”吴浩然妈妈眼睛亮了,一副找到组织的样。我冲李山使个眼色。李山干净利落地扭住了这个李阿叔,我捂住吴浩然妈妈的嘴。这个李阿叔来串个门还带着枪。
北燕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都替她发愁,掳的人越来越多,难不成她家那大别墅改成监狱啊。看在她家厨子手艺的份上,我决定不能让这局面出现。
李阿叔倒人不倒架,海派得很。我让李山把他绑了,拿块抹布堵住李阿叔那一嘴江湖切口。冲着吴浩然妈说:“明人不说暗话了,吴浩然在我们手里,好说好聊呢,你们娘俩没事,说不好呢,”我恶狠狠地说:“用不着李阿叔动手,我就弄死你们!”
吴浩然妈妈看着从李阿叔身上搜出的枪,浑身哆嗦。我看她还看李阿叔,就让李山把他噼里啪啦打一顿。李山进步很大,两分钟把李阿叔打成了猪头,眼睛鼻子嘴一起流血,性命绝对无虞但看起来很是要死的样子。
“就是李阿叔让我做的呀,”吴浩然妈妈彻底撂了,“我家浩然没说要接洋人的事情,是李阿叔找我,给我二十块大洋,说让浩然搬行李的时候慢一点。”
“钱呢?”吴浩然妈妈哆嗦着开了柜子,掏出了拿一堆手绢包得严严实实的大洋。我扒拉着看看,全是崭新的钢洋。
我把钱推给吴浩然妈妈,让她出去躲两天:“钱你拿着吧,浩然在我们那挺好,不用担心,你出去躲两天,回头把地址告诉大小姐,我们让浩然找你去。”
“一定得出去躲躲,”我盯着吴浩然妈妈,“不然有人一定会来杀你,他们已经杀了一个洋人,肯定不在乎多杀你一个。”
我和李山挟着李阿叔出门,李山拿了上衣把李阿叔的头盖住。吴浩然妈妈和北燕一起跟在我们后面,看着很像送病人的样子。邻居看着我们这奇怪的一群,倒没人说什么。吴浩然妈妈不知是想明白了还是已经懵了,浑浑噩噩地看我们上车,然后看着装模做样挥手告别的北燕居然也挥了挥手。
我让北燕在一家日杂店买了把铁锹,然后车开到了荒郊,让她呆在车里别出来,这次她挺听话。
南方的野外,风都是暖的,树也不高,但是很密。我和李山在林子里找了个空地,把李阿叔放开,把铁锹给他,让他挖坑,被打得凄凄惨惨的李阿叔拿着铁锹看着想哭。
“我不说两次话,你仔细听着。我不管你是洪门还是青帮袍哥,也不管你是悟字辈还是觉字辈,更不管你家小爷叔是谁,你只要告诉我谁让你找的吴浩然妈妈就行。”
李阿叔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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