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徵那里回来之后,徐之南就给他曾经的狱警老张打了个电话。她记得,老张女儿今年也上高三,学校还跟陈徵学校离得不远。为了孩子能顺利高考,老张的妻子两年前就没有上班了,在家当了专职主妇,专门给孩子改善伙食。家里就靠老张一个人的工资,他还是临时工,家里经济可想而知。
因为工作的关系,徐之南跟老张还算熟悉,她想拜托一下老张的妻子,看看能不能在她家搭个伙,让她给自己女儿送饭的同时也给陈徵送一次。今天她在,陈徵都只打了两个素菜,她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凑合的呢。甚至他说他画画忘记吃饭了,徐之南都觉得这或许是他想节约的借口。但她也知道,如果直接给陈徵钱,一方面伤他自尊,另一方面他也不一定会接受,徐之南在路上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自己送饭肯定是不现实的,她自己一日三餐都没搞清楚过,何况是照顾别人?她提出搭伙,于老张那边只是多跑一趟而已,每天只是做菜的分量多些,还能帮他减去一些负担,想来他应该是很愿意的。
徐之南给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果不其然,老张连连答应。解决了陈徵的吃饭问题,徐之南才松了一口气,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中去了。
到了暑假,律所来了一批实习生,何粤亲自回母校忽悠过来的,徐之南手上也分了两个,虽然暂时不能替她分担些工作,但总算有个盼头,比之前自己一肩挑好多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精神不太好,总是很累。她工作压力本来就大,徐之南以为是太累的关系,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越掉越多,脸色越来越黄,连粉底色号都换了,她才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可是看了看案头上堆积如山的资料,徐之南请假条写好又重新放回到抽屉里了。
经过刘清扬一案,她算是在s市政法界彻底打出了名气,如今谁都知道,他们律所有个年轻女律师,不仅侠肝义胆,喜欢帮助弱势群体,打商业官司也不在话下。正是因为如此,刘清扬一案之后,她手上的案子就越来越多,根本不给她休息的时间。
许是太累的关系,徐之南这几天喉咙一直有肿块,她以为是扁桃体发炎了,没有往心里去。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一忙起来扁桃体就容易发炎,吃两天消炎药就好了,这次她一样没有放在心上,照样随便在楼下药房里买了点儿药,打算吃完了事。
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徐之南猛然从外面走进来,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她头也不回地吩咐刘安安,“安安,冷气开小点儿,小心感冒了。”
刘安安应了一声,连忙小跑上来,把冷气关小了一些。她转过头来正打算回到座位上,却冷不丁地看到徐之南,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几圈儿,满脸疑惑地问道,“徐姐,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被她这样一说,徐之南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刘安安走过来,盯着她的脖子看了一会儿,还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喉咙,“这里,好像有个疙瘩啊……”
她领着徐之南的手朝她脖子上摸去,那里突突的,粗粗摸上去好像是有个疙瘩。徐之南心中一跳,连忙拿出镜子来,可是镜子太小,照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她勉强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安慰刘安安还是在安慰自己,“我正扁桃体发炎呢。现在跟你说话都痛。”
刘安安却皱了皱眉,“扁桃体发炎也不至于要肿到外面来啊。”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徐姐,要不然你去医院看看吧。”
脖子上长了个疙瘩,这意味着什么,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经她这么一提醒,徐之南才想起来,她好像是有很多年没有做过全身体检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大病,光凭自己,还真的感觉不出什么来……
想到那种可能性,徐之南连忙站起身来,朝洗手间走去。
律所的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白色的日光灯映在墙壁上,有些惨白的意味。
徐之南走到镜子面前,仰起头,一边用手摸索着刚才刘安安带她摸的地方,一边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脖子。她看到,就在喉咙上面,果然有个疙瘩,一仰头尤其是明显。她用手指按了按,有些痛,但也分不清是被自己按痛了的,还是那个疙瘩本来就痛。
她的脖子没有丝毫的血色,平常打了粉底,有过度,看不出来,如今灯光开得足,旁边又有阳光,跟脸上一对比,越发明显。
徐之南用手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在镜子里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有疙瘩。结果又在右边的动脉处,发现了两个。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要瘫倒在地。还好她死死地抠住了面前的石板,才让自己没有掉下去。她知道这几年来为了拼事业她没有顾得上身体,但真的就那么快吗?脖子上长疙瘩,除了淋巴,还有什么?按压还感觉到痛……
一时间,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有两个炸雷在她耳边炸响,炸得她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她浑身乏力,现在只想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一个人静一静,甚至连最要紧的看医生,都不想去了。
原本就不长的指甲嵌进了手心,她却浑然未觉一样。徐之南慢慢松开抠住洗手台的手,慢慢走到厕所前面的台阶上坐下。她将头靠在上面,突然觉得无限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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